方子晨存了心思要在趙哥兒跟前秀一把,腋下夾著兩包,要不是大包放頭頂實在不方便,他還想學學人家印度阿三。
方子晨來回搬了幾趟,遠遠朝趙哥兒喊:“看見沒,看見沒。”
他臉上嘚瑟之意太過明顯,趙哥兒抿了抿嘴,轉過頭去不看他。
乖仔倒是捧場,拍著手對方子晨道:“父親膩害,父親膩害。”
方子晨滿意了。
午時趙哥兒去買了幾個饅頭回來,方子晨下工後三人躲在船沿的陰影下休息。
趙哥兒和乖仔啃著饅頭吃的老香,眼裡亮得厲害,像是在吃什麼鮑魚雞胗,方子晨原本餓著,可不知為何看著他們父子倆,看著看著,心裡頭莫名有點酸澀。
他驟然想起趙哥兒到家裡的第一天,他指著筐裡的野菜,說他和乖仔吃那個就可以。
想到無意中看到他手臂上的那些陳年舊疤。
又想起他為了幾個紅薯,頂著灼心的烈日在地裡滿頭大汗的幹活兒。
他也不是不懂河嬸打著幫他的名號來欺壓他,可生活的重坦和不公壓垮了他的脊樑和自尊。以至於很多事兒都得揣著明白裝糊塗,不能去計較,因為沒有資格,也沒有那個能力去計較。
別人指縫裡漏出來的一點恩德,他都要跪著去感恩戴德。
乖仔也是,小小年紀,整天跟著趙哥兒上山下地,其他孩子在他那個歲數,個個都是家裡的寶,就他是根草。
他們過著他從未想象或者說難以想象的生活,因為以前過得太過艱苦,以至於如今兩個饅頭,竟是感覺滿足了。
趙哥兒見他咬了兩口就停了,掃量他一番,奇怪的問:“怎麼不吃了?是太累了嗎?還是渴了吃不下?”
他一張口就是三連問,方子晨也不知道自己之所以吃不下是因為哪一種情況,又或者根本就不屬於其中任何一種,他捏了捏手裡的饅頭,不是很軟,他突然很想問趙哥兒,你覺得以前過的辛苦嗎?有沒有想過算了,現在覺得這麼過滿足了嗎?
好多好多想問的,可到了嘴邊又被他生生嚥下去,趙哥兒現在高高興興,他為什麼要去掀他不知是否已經癒合的傷口,於是最後他開口時也只是說了一句,
“嘴幹了。”
“那我去給你買一碗粥吧!”趙哥兒說。
“不用,”方子晨拉住他:“我去跟船管事要點水喝就成,你和乖仔要嗎?”
趙哥兒扭頭問乖仔,而後點點頭。
碼頭扛貨不包吃,但水還是有的。船管事人挺好,午時會給半個時辰的休息時間,早上起的早,方子晨摟著乖仔靠著船不一會就睡著了。
船管事在碼頭邊的攤子裡休息,攤主是他遠房表親,也是託了這層關係,才能在碼頭這兒支個攤子。
攤主靠在門邊,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兒,突然笑了起來:“兒子都那麼大了,沒想到這夫夫兩還那麼膩膩歪歪。”
“什麼?”船管事問。
“你自己來看,”表親說:“就你昨兒個剛招的那高高瘦瘦扛大包賊厲害的,好福氣喲,哪像我家那婆娘,嘖,成婚不過六年,現在看我眼睛瞪得跟那牛眼一樣,上次徵兵我要是去了,沒準過兩年回來她都三婚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