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笑道:“那你可曾想過,活著,便是一種自欺欺人?”
這下紫珠真被問住了,她長這麼大,獨自走過不少地方,可心安之處,唯有兩地。
從前是裸花紫珠山,現在是清漓山。
是清漓山,而不單單是寸錦峰。
龍丘桃溪見紫珠被欺負,冷聲開口道:“所謂死板,其實是重規矩。所謂自由,其實是漠視規矩,按大師所說,永珍皆有心定,那還分什麼菩薩佛陀?我立身成佛!”
和尚哈哈大笑,“丫頭好俊的口才。”
轉而去問劉清:“酒水滋味如何?”
劉清想起溪盉曾說的一句話,便笑著說:“如在江湖中。”
佛曰如來,其實是來了還是沒來?
這話,太過扎心。
和尚嘆氣搖頭,“不愧是讀書人,可你為何厭惡佛家?”
劉清從沒表現出來過,哪怕與那布衣和尚,與路痴和尚,他都沒表現出來過。
可此刻,卻被這和尚看出來了。
和尚又問道:“就因為是道門小祖?”
劉清搖了搖頭,又灌了一口酒,這才輕聲道:“從前與先生北遊,在路邊兒碰到個化緣和尚,當時伸手與我們要錢。大師猜猜,那位和尚怎麼說的?”
和尚搖了搖頭,劉清便接著說道:“他說,寺廟年久失修,出門化緣,是要給佛祖重塑金身,乞求保佑。”
和尚笑道:“你沒給?”
劉清搖頭道:“開始沒給,可那和尚說了句,能有最好,沒有也無事,遇到,就是一種緣法。所以我給了。”
就連龍丘桃溪也疑惑起來,心說這也不至於討厭吧?
如何劉清又灌了一口酒,輕聲道:“年幼時,扶舟縣是有個寺廟,叫惜緣寺。有個比我七八歲的孩子,家中父母都信佛,幾乎每日都焚香禱告,別無他求,就求個一家安康。可父母忽然就染了重疾,死後留下來他與妹妹,於是這孩子也天天去寺廟,結果妹妹還差點兒給人欺負了。於是他又去參軍,過了幾年帶了一身傷回鄉,還是信佛的,他從不會求佛陀幫他大富大貴,也還是期望妹妹一切都好。可一轉眼二十好幾了,妹妹也要過了出嫁年紀,他忽然就不信佛了。”
劉清輕聲道:“我曾問過他,這麼些年的信仰,為什麼不信了?”
和尚問道:“為何?”
劉清笑道:“他說,年齡大了,該學著信自己。”
和尚又問道:“你也這麼想?”
劉清笑道:“我信天下人總會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