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地下,唯獨孤身一人,最難忍受。
……
渡船夜橋緩緩下落,劉清與漓瀟並肩走下渡船,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番別樣景色。
天下渡位於極南,照理說該極寒無比。可到了之後才發現,此地酷暑難耐。
天有日月共懸,地有江河倒流。
天空中東西分別高懸日月,肉眼可及的幾條小河,居然是由下往上流。
渡口在北側,離著真正戰場還很遠,離南邊兒城池,都還要百餘里。
兩人御劍百里,到了那座並無城牆的城池。
一條十分寬闊的道路,左側是一大片桃林,右側是一大片李林。
兩片林子,掛滿了黝黑鐵牌,風聲過後,叮鈴大響,震懾人心。
劉清隨意撇了一眼,鐵牌幾乎全是一面刻著姓甚名誰,哪洲人氏,另一面是殺幾境妖族幾頭,死在何時。
順著這條林中大道,走了十餘里地,這才看到一個約莫三丈高的歪脖松樹,有個老者環臂倚靠樹下,身前是個石桌,桌上全是未曾鐫刻的黑色牌子。
劉清緩步走去,神色嚴肅,沉聲道:“勝神洲劉清,煩勞前輩刻字。”
老者斜眼看來?滿面疑惑,開口道:“鐵牌是要給下戰場的人刻的。”
劉清沉聲道:“拿了鐵牌,便下戰場。”
老者搖頭一笑,揀起一塊牌子,並指雕刻,幾個呼吸便刻好了,只一面有字,“勝神洲劉清。”
漓瀟走過來,抱拳道:“贍部洲,漓瀟。”
老者又看了看漓瀟,也是搖著頭,刻下“贍部洲漓瀟”幾個字。
老者開口道:“戰場上有那記錄戰功的,若是能活著回來,再來找我刻字就行。若是回不來,也會有人告訴我,自會掛兩道鐵牌到林子裡。”
好像這位老者已經對這些事司空見慣,一去不回,也不是多稀罕的事兒。
兩人腰懸鐵牌,徑直往南,尋到百花閣,寄出一封信,之後便準備直下戰場。
期間路過一處酒鋪,有個滿臉血汙的中年漢子,對著酒鋪掌櫃咧嘴笑道:“我來幫祝老三喝酒,他昨個兒死在南邊,臨死前求著我幫他喝完存酒,這個忙,我不幫可不行。”
掌櫃的微微一笑,轉去取出一壺酒水,遞給滿臉血汙的漢子,輕聲道:“可做一碗橋頭面,不收錢。”
那漢子卻搖了搖頭,咧嘴笑道:“酒是他讓我喝,不喝不行。面,真沒臉吃。等啥時候我也站在橋頭了,老規矩,你幫我吃。”
掌櫃的笑了笑,招呼一個小廝端來一碗麵,雙手端起,朝地上敬去,然後端起一口氣便吃了個乾淨。
南下戰場,去時一群,來時幾個。
有些誇大其詞,可在這天下渡,昨個兒舉杯同飲的好友,一旦明兒個往南,說不定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