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時我也恨過縣主,可我娘說,你們同我們一樣,都是可憐人罷了。你同罪魁禍首在同一個屋簷下長到如今,受他的照拂關愛,一家人其樂融融,便將這恨挪到了我們身上,你問問你的佛,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池清萱聞言,一時怔在當場。
小時候她也不是沒怨過爹爹,可每回娘都告訴她,那是她父親,她怨誰,也不該怨他。
銜池看她一眼,已經失了再同她說話的興致,轉身要走。
在踏出去前,卻聽見池清萱開口:“西北角有幾處荒廢的廟宇,其中一座金身佛像裡,藏了一卷東西。”
“我也是前些日子才找到那東西。正和六年,科舉行賄,調換了考生策論,那捲名冊上有詳細記錄。”
“父……池立誠的官職,算是買來的。四皇子就是因為手握這份名冊,才得了他的助力。”
銜池腳步猛地一頓。有這東西,足夠定池立誠死罪——想來她所一知半解的所謂護國寺裡藏著的東西,就是這份名冊。
池清萱又笑起來,“名單上的人,皆為四皇子驅使。我不好過,他們一個也別想好過。”
銜池當即便吩咐了青衡親自去找,邁出寮房前,池清萱的聲音突然輕下去:“我娘和池懷瑜……”
銜池回頭,“按律論處,我只能保證,不動私刑。”
池清萱嘆了一聲:“也好。”
青衡在佛像裡頭果然找到了名冊,銜池當機立斷,立刻回宮將東西呈給寧珣——名冊裡有幾個,正是誣陷寧珣弒父篡位,一直同寧珣叫板攪亂人心的。
到山下時,才聽聞寮房走水,火勢太大,而池清萱將自己鎖在裡頭,是救不回來了。
——她自火起時便端坐佛前,在火海誦經,聲音漸漸弱下去,直至完全湮滅在煙塵之中。
銜池去護國寺的空裡,寧珣處置了嫻貴妃和寧禛母子。
賜下的是毒酒,所以留了全屍。他們罵得太難聽,寧珣料到了,才特意挑了銜池不在的時候。
長樂正是這時候自道觀趕回來的,先去祭拜過,才來尋寧珣。
得知二皇兄的死訊時,她只愣了一下,旋即如常。
二皇兄和四皇兄不約而同對大皇兄動手時,便早該料到有這麼一日。
她沒多問什麼,只問了銜池可還好——先前寧珣出事時,她離得太遠,有心無力,好容易遣了人回來,卻遍尋不得銜池的蹤跡。
正巧銜池從護國寺回了來,兩人許久未見,中間又出了這麼多事兒,自是有說不完的話——當夜長樂便搶了寧珣的位置。寧珣無奈之下只能先在書房宿了一夜,第二日便面無表情地當著長樂的面兒,開始安排送她回去的人馬。
長樂確實也沒打算在宮中久留——先帝在時,除了和親那回,平日裡不曾虧待過她。再如何,長樂也還是傷心多些,便想著回去為先帝祈福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