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幃之事才是李氏最想問,也最為問不出口的,她看出女兒行動之間脖子上露出的痕跡就知道兩人必是已經圓房,可是女兒年紀尚小,情事過多則傷身的道理。李氏也需要醞釀一二才能細細說給女兒聽。
可是還沒等李氏說出口,院外就有人來報,“夫人,老族長讓我請太子妃殿下去淵山堂。”
對此,盧秉真毫不驚訝。不過她看出母親李氏似乎欲言又止,便沒有急著馬上離開,而是用鼓勵的眼神看著母親。最後,李氏發現自己完全說不出口,只能挫敗的讓阿蕤先去淵山堂,只是留下了裁冰和融雪,準備說給她們兩個人再由兩人轉達。
淵山堂內,盧峙和盧秉真祖孫倆再廊下安靜的相對而坐,兩人都不急著開口,各自捧著一盞茶啜飲著。
好半晌之後,盧峙終於沉不住氣的率先開口。他似乎不甚在意般隨意地說道,“阿蕤,你嫁入東宮也有幾天了,你觀太子殿下行事如何?”
沉默地思索了半晌,盧秉真緩緩開口道,“我觀東宮眾人皆對太子殿下令行禁止,莫有敢違逆太子殿下之意的人,甚至稍加勸阻也不敢。太子殿下似乎對我等世家防備頗深,從不允許我和我的陪嫁插手東宮之事。”
聞言,盧峙皺起了眉頭,他將最得意的孫女嫁入東宮做太子妃可不是為了給太子殿下培養一個寵妃的,他想要阿蕤做的是一個在後宮之中能夠掌握住東宮,甚至能夠影響太子殿下在朝堂正事上決斷的太子妃殿下。
這幾日,盧峙也聽說了太子殿下對於阿蕤的諸多維護,可是按照孫女所言,太子殿下或許對於阿蕤是當真有幾分情意在對,可是對於盧家的防備甚至到了不希望太子妃打理東宮的程度。以此看來,阿蕤嫁入東宮這一步幾乎是廢棋了。
除非日後阿蕤為太子殿下誕下子嗣,阿蕤的孩子又能再登基之後被立為太子,否則范陽盧家壓注太子殿下除了給自己帶來數不清的麻煩之外,沒有半點好處。
而這一切都是盧峙乃至於整個范陽盧家所接受不了的事情。
盧峙思緒翻湧,不知太子殿下是真的想要將范陽盧家排斥在外,還是想要藉此事敲打范陽盧家。或許太子殿下已經知道了北狄王與之合作的原因,知道了盧家女盧蘊的事情嗎,開始對范陽盧家起了疑心。
也對,盧蘊作為北狄攝政王太后在入京之後幾乎是沒有激出什麼水花。這裡面固然有太子殿下一路高歌猛進斬殺斛律可汗之事震撼朝野上下的緣故。但是也未必不是因為太子殿下處心積慮想要壓一壓北狄攝政王太后乃至於范陽盧家。
盧峙越想越心驚,他難得的生出了一點後悔之意。
若是早知道太子殿下用兵如神,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奔襲千里斬殺斛律可汗,盧峙怎麼也不會如此貿然的動用女兒盧蘊的勢力。如今太子殿下靠自己就大勝得歸,盧家不僅沒能借此事對太子殿下施恩,反而被太子殿下懷疑,當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想著如何應對此事,盧峙就聽見孫女似乎是又想起了什麼一般,繼續說道,“太子殿下行事頗為自專,往往不能為人左右。或許盧家只能走寬而不斷、謀而少決的路子,才能和太子殿下相合。”
嘆息一聲,盧峙想著,自己或許等太子殿下登基就應該退出朝堂,將位置讓給兒子們了。因為此事,太子殿下已經對范陽盧家有了心結,即便消除太子殿下的心結也會在太子殿下的心中留下懷疑的引子。
眼下太子殿下還需要依仗范陽盧家,尚且可以忍耐范陽盧家。等到太子殿下登基之後可以大展拳腳之時,他這把老骨頭也只能識趣點,在太子殿下再也不能忍受之前就退位讓賢了。
好在兒子盧蘄一直是清清白白,為官在任時也會兢兢業業、愛民如子,性格也是寬而不斷、謀而少決。或許在自己這把老骨頭卸任之後,盧蘄能和太子殿下保有幾分翁婿情誼,也做到君臣相得。
至於孫女說的到底是不是實話,盧峙沒有任何的懷疑。孫女阿蕤聰慧過人,她既然能肯定必是確有其事。孫女欺騙他的可能性,盧峙更是想都沒有想過。這完全沒有必要,如今她這個出身范陽盧家的太子妃殿下和范陽盧家是捆在一條船上的螞蚱。
回門宴就這樣在各懷鬼胎的心思中結束了。午時剛過,盧秉真和蕭旻就座著太子殿下的儀仗一路浩浩蕩蕩地離開范陽盧家回到東宮。
一連幾日,盧秉真都沒有休息好,今日雖然是回孃家也免不了一番交際。盧秉真一回到東宮就睏倦地回宮休息去了。蕭旻沒有跟上去,他這幾日都沒有和屬官幕僚議事,眼下見盧秉真如此睏倦便吩咐了拂霜好好伺候太子妃殿下便去議事了。
晚上,蕭旻依舊若無其事的來陪盧秉真用晚膳,溫柔含笑的模樣全然看不出下午與幕僚屬官議事時的冷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