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盧秉真的閨房之中簡直亂作一團。歷經兩朝的馮嬤嬤只想對太子殿下說,“太子妃殿下梳妝未畢、吉時也未到,太子妃殿下怎麼可能出閣,您作多少首催妝詩也是一樣的。”
“融雪融雪,快快快,殿下的花鈿剛剛不小心蹭歪了,快重新畫。”“來了來了,來個人啊,替我整理這個綬帶,我才好騰出手去給殿下畫花鈿。”“融雪姐姐,我來我來,您去忙花鈿。”
剛剛處理妥當了花鈿和綬帶的事情,又有小侍女大呼小叫起來,“殿下的玉佩哪裡去了?剛剛不是還在桌子上,若是找不到,這可怎麼辦啊?”
馮嬤嬤無奈地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面,一貫伺候太子妃殿下的侍女們除了裁冰和融雪之外都已經先行去了東宮。因為按照禮制,太子妃殿下今日只能帶兩名侍女入宮。
本以為今日靠著幾位嬤嬤足以應付場面,只是威名赫赫的太子殿下親自來了盧家,甚至眼下就在院門之外,大家都有些慌了神,這才有了眼下的混亂。好在,緊趕慢趕總算是在吉時之前弄完了所有的裝束。
這一通結束,閨房裡的眾人甚至覺得忙出了汗。即便閨房之中放置了許多的冰塊,他們此刻也感受不到一點涼爽。
“來了來了,太子妃殿下出閣。”
隨著禮部官員的高聲唱和,身穿七重翟衣、頭戴花樹金冠、手持一把龍鳳紋織金嵌玉團扇遮面的太子妃殿下終於在侍女嬤嬤的攙扶之下,緩步走出了留春塢。
尋常小娘子出閣,家中長輩總要囑託幾句。只是盧秉真情況不同,她貴為太子妃殿下,自然除了陛下、太后、皇后和太子殿下便無人身份高過於她,眼下自然也就無人有資格囑託教導她。
反而是盧家眾人要向她恭恭敬敬的行禮,再隨她入宮赴婚宴。
太子殿下上前一步,從侍女嬤嬤們的手中接過盧秉真,一路將她扶到了厭翟車前。
一上車,盧秉真就察覺到絲絲縷縷的冷氣從厭翟車的四壁傳來,約摸是在這其中放置了冰塊。盧秉真忍不住在心底讚歎禮部官員的用心,可她不知道的是這些都是太子殿下的吩咐。
團扇並不會真的遮擋盧秉真的視線,她環顧四周,發現車內坐臥處處設有設紅褥坐墊,橫轅上裝飾著七隻鳳凰,這是僅次於皇后娘娘的儀制。這厭翟車內的裝飾也極盡奢華,案几上甚至放置著飾以螭紋的香爐、香寶,香匱等物。
從范陽盧家去往皇城的路並不很長。略略放鬆之後,盧秉真將扇子放在了一側的案几上。在車架搖晃的間隙裡,盧秉真依稀能夠看見窗外大街上的各處裝飾以及擁擠在道路兩旁的人群。
這時,盧秉真才發現,原來整座皇城之中的大街上皆用大紅錦緞裝飾的花團錦簇,料想皇宮之中估計也是如此。
厭翟車停下,車簾被人突然地掀開。太子殿下俊美無儔的臉突然出現在盧秉真面前,盧秉真來不及拿起放在一旁的扇子遮住自己的臉,只能被迫與太子殿下四目相對。
今日這種場景之下,盧秉真再次看見太子殿下似乎心境又有所不同。她慌亂之中,只能再次拿起扇子遮住自己的臉,卻無法忘記剛才太子殿下掀開簾子的那一瞬間。
陽光在太子殿下的背後,而太子殿下逆光向她看來,那一瞬間從心裡湧現的混亂和的欣喜,盧秉真也不明白究竟是因為什麼。
不過眼下,陛下、皇后娘娘以及朝中文武百官都在大殿之內等候,容不得他們兩個在此花費時間多想為什麼。
被太子殿下攙扶著一同走進大殿的盧秉真,只覺得太子的手握得很緊很緊。她會揚起頭,想要看看太子此時的神情,卻只能遺憾地發現太子的臉上掛著一層標準的含蓄微笑,剋制地表達著自己的欣喜。
今日成婚的兩人在禮部官員的引導下,一一完成各種儀式。過程漫長而繁瑣,等到禮部官員高喊一聲,“禮成!”兩人都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而後向帝后請辭退下。
陛下看著相攜離去的二人,臉上仍有笑容,眼中卻無笑意。陛下最初讓賜婚給這兩個人,不過是想借太子失勢順手將盧家也一起拖下水,等到太子御駕親征大勝歸來之後,他又想再賜給太子幾個側妃姬妾來分散儒家的權勢。
可是沒想到這兩樣都不成,如今范陽盧氏和東宮因為這樁聯姻而緊密的聯合在了一起太子在聞家之外又有了新的朝臣的支援,而范陽盧家則是在賭太子殿下一朝榮登大寶便可憑藉從龍之功再榮華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