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道路一望不盡,一旦踏上,就再沒有回頭路了。
天氣轉入秋,窗外梧桐彷彿拄著柺杖的老人站立在側,十年?二十年?還是一個甲子?
他數不清了,指甲已經灰暗,佈滿老繭的手就像樹皮那樣粗糙,他豈非也是個垂暮的老人?
當年那個送他香袋的姑娘,早就嫁人了,結果運氣不好死了丈夫,成了人人唾棄的晦氣寡婦,再後來……據說是在一個無人問津的淒寒夜晚,病逝床榻,死時候也沒什麼人來探望,最後草草了事,屍骨也不知安葬在哪裡。
他當時沒有說出那句話,如今望向秋風,眼神渾濁。
說與不說,又有何干系?
那當時天真可愛的少女,亦或是不知何處的舊人屍骨,都不過是雲煙罷了,連他自己當初的心動,都早已埋葬在了長河中。
燈火灰暗,屋子裡卻熱的滾燙。
老人直挺挺坐在那張拐了腳修繕多次的小木椅子上,桌角上有一尊生鏽了不知多少年的銅壺。他的師父早在幾十年前就離開了,雲遊四海,至今死否也沒個下落,這間張家鐵鋪,要他劉者語看管,若他樂意,喚作劉家鐵鋪也無妨。
但張家鐵鋪的牌坊依舊幾十年如一日的掛在那裡,乾淨的不染塵土,連走路都要低頭彎腰拄著柺杖慢騰騰哈氣的劉者語,還是堅持每天早上把它擦拭一遍。
但即使老成這樣,半吊子都要埋到土裡去的一個人,只要他看向那鐵爐和爐火,沒人質疑他打鐵的水平。
天下沒有他不會的東西。
少年天才,老來更是爐火純青。
只是他微微一眯眼,原本瞪圓的眼眸突然閉成一條線,就像是打鐵的量尺那樣,精準不差的盯著眼前那二位,一老一少,看樣子精神氣度,不論是誰都與年輕還是年老的他有著天壤之別。
林潛打量這位名不見經傳的老人,第一眼並不覺得他有多特別,當他看見老人面對他與降煞子,尤其是他手中握劍多時候,依舊鎮定自若,不免多了一份好奇。
既然把涯望交給了老瘋子,他就從老瘋子的鑄劍爐邊隨手抽了把殘次品,以便在路上繼續研習四步走劍法。
林潛遞交箋札,老人伸過那蒼老褶皺卻堅毅無比的手,接過箋札,他的目光深沉,落到字句上,眉頭一挑,嘴角微微露出絲笑意。
只聽得他喃喃唸叨:“尚好的劍爐,龍膽石,礪劍石,拭鋒布……想鑄就一柄有心的靈劍,偏偏來請一位無心的鑄師,豈不是可笑?”
林潛聞言不解,明明只是來討教幾份鑄劍輔佐用的材料,老人只需明說有無,銀兩自然是無需擔心,卻為何說的神神叨叨?
老人本就極善工匠之術,對老瘋子所寫的一紙文書,他大概看一眼,內容就能瞭然於心,對於那個聲名在外的劍神峰鑄劍師,他已經很清楚對方的意思。
劍神峰,當年他還是稚童的時候,那時候拜在鐵鋪門下不過三年光景,師父尚未遠遊,他便聽到一句,“倘若他日劍神峰有所求,必當竭盡全力以報之。”
劉者語問師父究竟有什麼淵源,師父搖頭,只說是上幾輩傳下來的,但也是這隨口一句
,如今落到了劉者語耳朵裡,以一紙文書的形式被他握在手中,想來也是因果緣分。
劉者語將手中的箋札擰成一團丟入火爐中,烈火將其燃燒成灰燼。
林潛問道:“前輩,這信件上的幾份材料,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