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姌倒了杯熱茶飲下,在亭中休息了片刻。
三輛牛車徐徐駛近,一瞧陣仗就是高門士族,晃晃悠悠正往驛亭方向來。
衛姌站起來,叫上吃完糕點又收拾好的車伕,扶著車轅正要上車。這時忽聽到身後有人驚喜地喊了一聲:“玉度。”
她回頭看去,三輛牛車剛停在驛亭門前,把來路都堵了,廂門開啟,一個錦衣男子下車,正目光灼灼看著她,面露驚喜,疾步走過來,“剛才瞧背影就覺得有些熟悉,果然是玉度。你怎在此”
衛姌與他見過,道:“昨日宮中似有變故,我出城時正嚴查,王兄怎麼出來的”
太原王氏的子弟,宿衛軍怎會放他出城
王致之哈哈一笑道:“前日夜裡就有人給我傳信,說庾氏與左衛將軍有所圖謀,我見勢不好,趁夜出城,如今庾氏悖逆犯順,圖謀不軌,我已書信告知家中長輩,庾氏休想得逞。”
他說了這一番話,滿臉得意之色,正是他交遊廣闊,又籠絡到一批士族子弟,這才能有人及時報信,小孟嘗之名絕非虛名。
衛姌道了一聲佩服,又立刻要上車。
王致之伸手去拉她,“玉度你怎孤零零一個跑出來了,莫非也是害怕受牽連,可曾用過飯這麼巧撞上,一起留下吃些再走。”
衛姌躲開他的手,拱手道:“王兄,我還有事,要先走,就不叨擾了。”
王致之見她躲避得如此明顯,臉色有些不好看。他喜歡這衛小郎君的姿容樣貌,又是個好男風的,有心親近。可在建康也未約著衛姌幾次,越是避著他便越是心癢,這個驛亭也沒旁人,他便膽子大了起來,不由分說抓住衛姌的手,不讓她上車。
車伕見狀見狀來勸阻,王致之身後的僕從立刻過來將他拉開。
衛姌生怒,冷冷看向王致之,“你這是何意”
王致之道:“我對玉度一見如故,卻不曾有機會深談,今日正是良機,只是留你一起用飯,何必如此決絕,王妃娘娘還曾囑咐我多多照看你。”
王致之出行匆忙,卻也帶著僕從護衛十人,衛姌瞧了眼他身後,知道此刻不宜與他正面衝突,強忍了怒氣,道:“正好有些餓了,你抓著我手都疼了。”
王致之見她面色帶了幾分笑出來,莫名有些激動,笑著鬆開了手,請衛姌去驛亭中坐。
衛姌道:“別傷我家僕從。”
王致之忙不迭道“這是自然”,抬起頭使了個眼色,於是僕從幾個將衛家車伕請到一旁。他又招手讓僕從將食盒送進來,幾人先是鋪上一層綢緞,再將小菜糕餅果子擺上。
衛姌心中又煩又燥,見他逃出健康仍是豪奢做派,瞥他一眼道:“王兄,家族傾覆在即,你卻依舊如此氣定神閒,我實在是佩服。”
王致之擺了一席好吃的,正等著她誇讚,哪知說的卻是這一句。
他仍是笑道:“玉度莫不是故意嚇我”
衛姌道:“王兄離開建康太早,不知後來的事,庾家將琅琊王困在宮中,迫不及待要下殺手,我走之時,已有左衛軍士將王府圍了起來,裡面哭聲陣陣吶……”
王致之面色驟然一變,皺眉搖頭道:“庾家……不會如此大膽。”
“庾家孤注一擲,哪還顧得上其他,”衛姌繼續道,“我只是多去了王府幾次,也差點被盯上,迫不得已這才趁亂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