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姌訝然,心道這司馬邳的作風倒真是有些讓人意外,行宮中並無女主人,將士族女郎請來,難道是為了選妃
她想的遠了些,羅煥立刻注意到了,笑了一聲道:“不是你想的那樣,琅琊王妃前些日到了。”
衛姌恍然,琅琊王妃王穆之,出自太原王氏。她出面將豫章士族貴女請來也是順理成章。
幾人正議論著,就有七八位女郎在僕從的簇擁下進入正殿內,為首的女子年約十八,華服麗妝,生得十分端莊大氣,在她身後幾個,都是年少盛裝的女郎,衛姌看了兩眼,發現其中還有個眼熟的,正是阮珏。她與眾女隔了一些距離,似乎並不相融。不過這也不奇怪,她能與貴女一起,想必是因為謝閥的緣故,可就算如此,那些貴女也不會與她有過深交往。
衛姌看了兩眼就移開目光,羅煥鄧甲等幾個,平時就算路上看到個齊整點的女子都要議論半天,今天卻對這群美麗的女郎半句不提。
衛姌笑話他們,“今日怎麼這麼老實,往常不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鄧甲搖頭道:“別提了,這些女郎那還不都是我們幾家的,打小就見到,有甚麼稀奇。”
羅煥更是略搖了兩下頭,悄悄給衛姌指了幾個,說這個鄧家的女郎,痴迷詩文,一天到晚抱著書帛看,是個呆子。那個女郎,是熊家的,別看生得柔婉,實則是個彪悍性子,等閒沒幾個郎君能奈何得了她,還有那個女郎,嗯……小時候冒過好大鼻涕泡,全擦在她兄弟的衣服上。
衛姌莞爾,果然是本地士族互相之間更為了解。
眾人還沒說幾句話,外面又走來一群人,沿途僕從都避讓,正是琅琊王司馬邳,他與身邊人在談笑。在他身邊之人,年約三十,雖穿著飄逸的寬袖大袍,器宇軒昂,整個人如藏如匣中的寶劍,威嚴內斂。他的身後跟著一個青年,高鼻深目,雙目狹長,正是桓歆。
眾人都猜出司馬邳身邊人的身份,新來的刺史桓衝。此人是桓溫幼弟,比年紀最長的侄子大不了幾歲。
司馬邳進入殿內,所有人行禮,他一路走至居中主座上,王妃王穆也排眾而出,來到他身旁。
陸續還有賓客前來,衛姌看見謝宣也到了,不少人主動與他打招呼。阮珏自他進來後,時不時總是瞟向他,目光溫柔。
離阮珏近的女郎掩唇笑道:“阮氏女郎眼若秋水,這是心繫哪位郎君”
阮珏螓首低垂,耳根微紅。
另一個女郎眼眸微轉,道:“那是芝蘭玉樹之稱的謝郎吧,果然是端方君子,聽說謝家正為他議親。”
“我知我知,是泰山羊氏。”
阮珏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知道這是豫章貴女們故意說給她聽。這些日子,她在豫章背靠謝閥之名,多次想與這群貴女交好,但她們卻並不怎麼理會她,便是如今天這般聚在一堂,言笑有意無意就撇開了她。
阮珏在袖下輕輕攥成了拳。
司馬邳環視殿內,朗聲一笑,示意眾賓客入座。
衛姌回到衛釗身邊,僕從指引他們落座於殿左,正好在桓衝桓歆之下,而對面居右首席是庾氏,那長臉男子,正是上次到趙府找過衛姌的那個,剛才聽人叫他庾散騎。
散騎非常職,所以是個閒官,通常是士族子弟掛用的官名,可見此人並非在朝堂上得用,照他行事作風,很可能是專門處理庾氏內部事務。因他輩分更大些,所以坐席在前,而謝宣在他之後。
謝宣坐在了衛姌這桌的對面,他神色溫和地微微一笑。
衛姌上次在雅集還得到過他的幫助,不好再如往常那般冷臉不做理會,回了他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