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姌道:“一理通,百理通,這後院其實和天下其他事也沒有什麼區別。二哥只道官場有應酬往來,爾虞我詐。後院若是人多了,那便是個花中之國,實則上也差不了多少。天下熙攘,利來利往,都是一樣的道理。令元所做也是圖個利字,我不過歪打正著,猜中幾分。”
衛釗聞言嗤地一笑,“什麼花中之國,都是些閒極無聊的女子無事生非而已。”
衛姌見他神情輕慢,顯然對後院眾多女子都不以為然,心下嘆了口氣,道:“男子爭權奪利,若是有人設計陷害仇敵,旁人提起,還要道一聲足智多謀,女子使了手段,叫人知道了,卻是蛇蠍心腸,要叫人唾罵。區別甚大不過是因為男子主事,掌天下大權,才華有處施展,女子所困不過一宅一院,智慧聰明就只能用在眼前。”
衛釗詫異地看她兩眼,“聽你口氣,倒真個兒懂憐香惜玉。”
衛姌只是有感而發,並不指望衛釗認同,只看他對令元處置地如此果斷,絲毫不念舊情,就知這位二哥是個真正的風流種子,後院這些女人,是他閒暇時的調劑取樂,不曾真正用心。
“二哥,”衛姌沉吟了一下,還是勸了句,“伯父常說,治家治身治心,這三者都不是易事。家中安定,方得安穩,能成為你的助力,反之則要是非不斷,徒惹禍端。”
衛釗擺手道:“你這都要成老學究了,日後等你娶妻納妾,再好好試試這套治家之學。”
衛姌知道他聽不進,短嘆一聲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慢著,”衛釗道,“我有事要問你。”
衛姌看過來,對上他漆黑的眼睛,心緊了一下,馬上微微垂了視線。
“站那麼遠幹什麼,靠近點。”剛才兩人說話的時候,衛釗就覺得哪裡不對,原來衛姌離著三步遠,不近不遠,像是面對師長考校功課似的。
衛姌走近稍許,“二哥有什麼事要問”
衛釗問道:“昨天你來時發生了什麼,詳細說來聽。”
衛姌心蹦躂了兩下,有點心慌,臉上卻鎮定,不露分毫異狀,“二哥已經失了神智,力大無窮,叫了三個人來才拉住你,我找著機會給你放血,這才讓你睡過去。”
衛釗摸了摸下巴,覺得哪裡有缺失,但看衛姌一臉認真乖巧,也不似會撒謊的,他便放過這個問題,心中卻對五石散越發忌憚,如他這般喜歡事事掌握的性子,對這類讓人失控甚至擾亂神智的東西最為厭惡。
“以後家中嚴禁五石散,若有人違背,直接打殺。”衛釗冷冷地道。
衛姌表示贊同,又提醒道:“二哥,五石散並非民間方子,只有一些士族家中才有,令元能弄來你不覺得奇怪嗎聽說她在桓家本家長大,在豫章並無認識之人,如何能與城東的鋪子勾連,其中必有問題。”
衛釗淡淡道,“這家鋪子,若沒有意外,應該是桓家的。”
“桓家”衛姌蹙眉,“臨賀郡公對二哥有提攜之恩,為何他家的鋪子會將五石散交給令元”
衛釗早已經知道背後真正主使是誰,但他並不打算告訴衛姌,一則南康公主來頭甚大,他怕嚇著衛姌。二則這裡頭牽涉到他的身世隱秘,如果要說個明白,他與衛家無半絲血緣關係,兩人兄弟關係只怕立刻就要斷了。
衛釗心中並不願這般。
“便是你剛才說的治家了,桓家那麼大,或許是有人對我不滿想害我。”衛釗漫不經心道,“明日我就叫人去拿了那鋪子,就知道究竟了。”
衛姌聽得眼皮猛地一跳,事先怎麼也沒想到,原來令元背後的人是來自桓家。她只要想到前世,就憂心忡忡,“二哥,你千萬小心,五石散有癮,多用幾次就離不開了,先是毀人心智,不消幾年,身體也會徹底垮掉。若真是有人算計著要用五石散害你,此心甚毒。”
衛釗沉了臉,很快又舒展開,伸手要拍衛姌的肩,“原她在暗我在明,如今我已知曉,沒那麼容易讓她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