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停每次聽她提起皇室,心底就生出奇怪的感受。
她像是在維護皇室,但言辭中,對皇室並沒有那麼敬重。
雲停抿了一口茶水,道:“如今的太平盛世靠的是歷代先皇的餘威,而非當朝者的勤政。近年來皇室荒唐,有能耐的人為何不能取而代之?”
縱觀歷代皇室,各有各的不堪,這樣的王朝能傳幾百年,雲停身為皇子皇孫都覺得詫異。
可唐嫻陷入為難,躊躇了下,道:“這幾年皇室是荒謬了些,可不能因為幾個皇帝就打翻了所有人,皇室祖上也是有過數代明君的……”
“只論當下。”
只論當下。
也是,如若今上是個英明神武的君主,國境之內哪裡有人膽敢造反。
侷限於當今的天下,於公,唐嫻是認同雲停的,這荒誕的王朝是該換人來做了。
雲停就是真的登上了皇位,不消說做得多好,至少能比前面幾個短命皇帝有魄力。
於私,唐嫻卻是不想他謀逆的。
一是真的怕他造反不成,連累家人,她不想雲嫋成為第二個她、更加悽慘的她。
二則是為她自己,她已與雲停產生了糾葛,回顧過去,有吵鬧、有爭執,但她從來沒想過雲停死去,就像雲停從來沒有真正傷害過她。
公私相逆,她來回傾斜,拿不定主意。
矮桌上的燭芯噼啪響了一下,唐嫻從苦思中醒來。
江山社稷,從來不是一個未知的寶藏能夠左右的,唐嫻也別無選擇,唯有先換回煙霞與自身的自由。
想到這裡,她道:“我把藏寶圖給你,你放過煙霞好不好?”
“放過煙霞,也放了你?”雲停幫她說出心底的話。
唐嫻輕輕點了頭。
“我不明白。”藏寶圖幾乎是唾手可得,可雲停臉上不見喜悅。
他腰身緊繃端坐著,高出唐嫻許多,冷漠地俯視過來,“你只與她相處了半個多月的時間,救了她的性命,照顧她的傷勢,而她反過來騙你入狼窩,為什麼你還能這麼信任她、為她著想?”
“也不算是狼窩啊……”唐嫻放在桌上的手悄悄抬起指了指雲停,哪有說自己的府邸是狼窩的?
……她剛入府時是這樣想過,不過現在她改觀了。
見雲停對她這話不理不睬,唐嫻訕訕縮回手,道:“我也猜不透她的心思,但她幫了我許多……”
光是煙霞為防她害怕,拖著重傷的身軀陪她入墓穴侍寢,就已經足夠唐嫻銘記於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