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舉劍而立,說:“祭祖之儀,朕未曾忘。倒是爾等,欺上滅祖。見朕病重,便將忠心一併投了太子。”
餘武憤憤望向不遠處的黃門屍身,說:“若不是此人老謀深算,表面投於太子,心中卻還向著舊主,臣也不至一時猶豫,壞了太子大事。”
話至此處,譏諷一笑,說:“臣沒想到,無根之人,倒也不全似呂翊那般見利忘義。至尊有此宮人相伴,倒也不算悽涼。”
青冥劍鋒一轉,劍鋒已然抵上餘武咽喉。
孫權眸色森然,厲聲問他:“你到底是誰?與太子是何關系?”
頸間有血滲出,餘武忍痛望著孫權,譏笑說:“臣是誰,至尊當真不知嗎?”
心頭掠過無數念頭,片刻之後,孫權喃喃說:“餘武,徐武……”
他身形微動,手中劍柄卻已握得更緊。
“朕與父兄,竭慮一生。爾等仍是選了她。”
徐武冷然一笑,望向孫權的目光中隱有輕蔑,說:“鐘山陵衛本是徐氏家將。當年至尊登頂九五,若無先後悉心安排,至尊想在這荒山之中掘土鑄墓,是絕對辦不到的。”
言罷微一側目,瞪視步練師:“若不是這個女人,蓄意謀劃陷害先後,徐氏一族,也不至落得今日這個下場!太子口諭,為了東吳安定,必取此女性命!至尊若與太子意見相左,認為臣大不敬,大可斬下臣的頭顱!臣為太子,甘願赴死!”
孫權雙目通紅,說:“貶黜武仁皇後,是朕一人的決定。朕這麼做,是徐氏不敬。朕不得不除她。”
徐武目中惱怒猶存,似是要將帝後二人吞噬:“當年至尊不顧先後情意,執意迎步氏入府。位及九五,又許步氏中宮之位。至尊這麼做,可曾想過先後的感受?可曾想過先後是否為人所敬?”
眼底似有波瀾掠過,孫權眉目微蹙,身形卻有一瞬的晃動。
山風吹過,青冥劍鋒一斜,徐武一個側身,已然躍了出去。
當他借山勢再度躍起,執起鐵劍向孫權背後刺來時,步練師已不能記得,自己是如何避開那道劍鋒的。
她只記得,眼前似有人影一閃,回過神時,孫權已橫在了她的身前。
鮮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步練師怔怔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著孫權蒼白的指尖,逐漸被鮮血染紅。
時光如同白駒過隙,在腦中踏起紛揚塵土。
恍惚之間,她恍若踏入一個幻夢。無邊無盡混沌之中,她已無法清晰憶起,這是孫權第幾次救她。
身前孫權徒手擋劍,虎目似火。鮮血順著指縫滑落,他卻彷彿覺不出痛。
下一刻,他撥開劍身,對著徐武便是一掌。徐武飛了出去,撞在樹上,發出悶沉的聲響。
那一掌中氣十足,徐武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至尊如此護佑一個女子……為了她……不惜假以祭祖之名……唐突先帝……到頭來……只會因小失大……亂了東吳大局……”
他顫著雙手,一點一點向前爬來。
“步氏不死……太子……不會罷休……”
“至尊……當以大局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