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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獄 (4 / 4)

步練師聲音低沉,喃喃吟著孫權當日之語。

“至尊那年初任吳侯,驅車登府,親自出面向夫人提親。太子病重,高熱不退,至尊陪在嫡子榻邊,喂藥擦身,三天三夜不曾閤眼。至尊立夫人為長,立夫人之子為太子,卻不肯冊封夫人為中宮,以夫人為尊。”

“這個中曲折,個中緣由,究竟為了什麼?”

“夫人心中,難道一點都不清楚嗎?”

步練師緩緩起身,俯視已然失了心魄的徐氏。

“嫦娥當年偶得丹藥,得以飛升,可那丹藥,原不屬於她。竊來之物,當之有愧。王母將嫦娥囚禁廣寒宮,日夜杵米為刑,便是有此因由。”

她聲音清冷,回蕩囚室之中,猶如一道逼人的詛咒,久久縈繞徐氏耳邊。

“徐氏一族驕奢多年,欲仗昔日輔佐之功,竊蝕東吳國本。至尊勤儉治國,欲懲徐氏之心,非由今日方起。夫人身為徐氏長女,不管教約束族人,反而縱容親弟欺壓良民,私佔宅田,實是自掘墳墓,咎由自取。”

“江東乃至尊之土,東吳乃至尊之國。徐氏竊國忘本,至尊身在九五,絕不會容許徐氏女子,酣睡他的枕畔。”

鳳目一片死水,徐氏慘喝一聲,整個人癱倒在地。

對孫權的依戀,對中宮的執著,竟在步練師幾句真相,寥寥數語之間,頹頹走至盡頭。

在適才那聲破天碎地的震響之中,多年的枕榻相守,多年的夫妻情深,已然在她衰敗的心間,盡數化為灰燼。

“至尊……君侯……”

“妾不曾謀逆……”

“不曾謀逆啊……”

黛青色衣襟席地擺動,步練師微整神色,一雙皓目在徐氏面上堪堪定住。

那張前世終前,於她眼前露出傾城之笑的容顏,如今變樣走形,面目全非,一如她們結交多年,早已枯萎的姐妹情義。

“那年赤壁大捷,妾初入侯府,年過二十。夫人雖小妾數歲,卻有主母之慈,曾給過妾諸多照拂。不想姐妹一場,竟會落至如此地步。”

她眸色微沉,似是含了深深痛意。

“夫人初嫁喪夫,孤苦無依,原是與妾同病相憐……”

話至此處,語意微有凝滯,卻又很快恢複:“妾入府後,雖尊你為長夫人,卻也打心底與夫人親近,視夫人為親生姐妹。閨中秘話,一併告知,從不曾有半分欺瞞。不想妾自請撫養後將軍,一心為夫人分憂,竟讓夫人心生怨懟,生出除去妾,除去孫氏子嗣的心思。”

囚壁堅硬冰涼,爬滿斑駁鮮綠的青苔。

步練師頹然佇立,望著伏地不起的徐氏,於囚室木欄門前,久久嘆息。

“至尊重情,給了夫人多年照顧。夫人得償所願,極盡尊榮,也曾在另一世中,除去命中勁敵,身居東吳鳳位。”

“如今天道輪回,報應至此。由妾重來一世,了結一切恩怨。夫人也該……死而無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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