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練師雙目空洞,怔怔望著徐氏。
“你不是說,合肥打下來了嗎?”
“是差點打下來了。”
徐氏從她身邊踱開,不緊不慢地說:“可妹妹掛念後將軍,攻城前夜,特意遣人給他送了封密信。”
步練師渾身一怔。
“什麼信?”
“關於姐姐病危的信。”
窗外大雨瓢潑,從灰濛的天空傾瀉而下,打在院內的梅林之上,噼啪作響。
恍惚間,步練師看見徐氏在笑。
那笑本有傾城傾國的美,令無數東吳少年為之傾倒。可如今,卻是失心瘋一般猙獰醜陋,宛如修羅地獄的惡魔。
“只要是敢跟太子爭位的人,就都得死。”
惠風和暢,草長鶯飛。
小步練師站在碧波蕩漾的北淮岸邊,望著故鄉淮陰青山如畫,芙蓉似錦,耳邊吹著和煦的風,心中十分平靜。
忽然,青山消失了,芙蓉也消失了。
小步練師縮在漆黑的角落,眼看水賊手起刀落,殺死擺渡的船伕,斬斷溢血的琴絃,又提起兵刃,向她走來。
紅衣少年躍上舟沿,有如神兵天降,姿顏驚為天人。
白虹劍寒光畢露,在少年的手中化為天賜的神器,水賊一個接著一個倒下,鮮血四濺流淌,頃刻間染紅船頭的日光。
少年明媚的眸與日光融為一體,帶著春日最初的熱,微揚的唇角彎成好看的弧度,似能撫慰人的身心。
“伯符?”
小步練師失了神,脫口喚他。
少年鮮紅的袍襟在風中肆意飛揚,裹挾著風發的意氣,迎面而來,褪淨世間全部的醜惡與殘酷。
“琴瑟在禦,不可辜負。”
芙蓉劍穗迎風微擺,日光之下,折射出無比溫柔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