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業躺在小院臺階的藤椅上,半眯著眼睛,優哉遊哉的享受著幕晚的夕陽。
隔著房門的裡面,武媚鋪紙研磨,秀指輕捻狼毫,一字一句的複寫著從李業口中說出的故事。
“話說寶玉舉目見北靜王水溶頭上戴著潔白簪纓銀翅王帽, 穿著江牙海水五爪坐龍白蟒袍,繫著碧玉紅ネ帶,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麗人物……”
“……越顯得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轉盼多情,語言常笑。天然一段風騷,全在眉梢,平生萬種情思,悉堆眼角…… ”
“且看又一女子,兩彎似蹙非蹙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閒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洋洋灑灑三兩回,直到武媚手腕痠痛不忍,才停了下來,猶自妙目打量著娟紙上的詞句,口中咀嚼,不由有些恍惚。
再看外面藤椅上,小小少年整個人縮在棉耄之中,只露出一個光溜溜的腦袋。房內案牘前,小姑娘伏在案上,微微側著側著腦袋,妙目如煙似水顧盼生情,嘴角不由漸起弧度,竟是痴了。
“寫完了沒有?”門外聲音響起,武媚俏臉一紅,略有些慌亂的站起身,“完,完了。”
說著小心翼翼的端起娟紙,撅著剔透的唇角吹了吹,喜滋滋的走向門口。
“師傅您看,寫的好不好看?”小姑娘像是邀功一樣,雙手捧在胸口,滿懷期待。
李業一看,點頭,“還不錯。”
何止是不錯,小姑娘一手飛白娟秀靈巧,卻又雍容大氣,遠比李業龜爬一般的字好看無數倍,“這玩意可都是銀子,千萬藏好了……也不知道小施主怎麼回事,這般久都不來看小僧,說好了要看後續《紅樓》的……”
李業嘆了口氣,自從上次小施主前來寺中探望,已經隔了大半個月了,也不知是不是被什麼事攪擾了,竟然許久未曾再來,自己竟有些想念……
“媚娘,你知道京都哪家小姐,閨名李鈺嗎?”李業出聲問道。
武媚微微一愣,眼神閃爍搖頭,“不知啊,師傅為何問起這個?”
李業嘆了口氣,“確實,你本家在幷州,來長安後又久居皇城,出了皇城又鑽進了興善寺,自然對京中閨門女子不甚清楚,哎……想一想李姓豪門,京中倒是有那麼幾家,得找機會問一問。”
武媚神色奇異,望著李業欲言又止。
“也不知道小施主在幹什麼,是不是忘了興善寺的小和尚……”李業嘀咕著,重新埋頭鑽進棉耄之中,不過就在這時,寺廟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喧譁聲,漸行漸近。
僧舍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叫不上名字的小和尚探進來一個腦袋,眼睛瞪得溜圓,“辯機師叔,宮裡來人了,就等在佛殿之前,住持大師請您過去一趟。”
李業齜了齜牙,翻過身子,“不去。”
小和尚嚇得面色蒼白,“辯機師叔,宮裡來了好些人,就守在寺門外面,似乎還帶了聖旨過來,住持大師和幾位師叔都已經到了,正跪在殿下接旨哪。”
李業頓了頓,伸手將棉耄拉過來蓋在頭上,不予理會。
“辯機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