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業接了崔公子帶過來的銀錢。
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推脫不受,李淳風和老王頭更沒有。
在這個時代,某些人天生具有凌駕於旁人的權利和地位,譬如李氏皇權,譬如五姓七宗。而某些人縱然一輩子折騰,也終究是被人隨手攆死的命。
譬如老王頭,譬如李淳風。
若非自己與李世民,與程家稍有淵源,老王頭的死決然無人問津,屍體被隨意掩埋在亂葬崗,這輩子的痕跡便被了了抹去。
而擁有道家身份且官籍在身的李淳風,也不過一個任人拿捏的砝碼。
草芥。
無足掛齒的草芥。
自己,其實也不過是一根稍微壯一些的草芥而已……
李業蹲坐在寺廟門檻上,旁邊放著盛放百金的玉盤,遠處道路盡頭,崔府的馬車已經看不見,只留下臨了時候,崔公子轉過頭來說的那句話。
“死就死了,冤就冤了,還待如何?”
一條命,似乎比鴻毛埃塵還要輕。
還是共產主義好哇……李業苦笑一聲。寺中的香客不少,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瞧著辯機總想湊過來說上兩句,但都被遠處的老和尚攔下,示意噤聲。
老和尚瞧著玉盤中的錢款,原本對銀錢充滿變態喜好的老和尚,出奇的沒有任何表情。
日暮微垂,李淳風蹣跚的身影出行在寺外,望著李業怔怔出神。
沒事,但身上有傷,顯然在刑部大牢中受了不少的苦。原本總是佝僂著身子目中含笑,頗為猥瑣的小道士,此刻腰板挺得筆直,眼眸發紅。
“老王頭死了。”聲音沙啞,帶著輕微的顫抖。
“我知道。”李業回道。
“老王頭是我在京城唯二的朋友,但他死了……”
“我也知道。”
“是崔家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