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寧斜睨了裴度一眼,緩步走到少年面前,攤開掌心裡的金丸,“你砸到我了。”
“五娘子勿怪,若是知道是阿寧,我必定不會砸到你。”少年將手裡的彈弓塞進腰間,挑起狹長的鳳眼,笑得猶如春風過境,“畢竟,阿寧與旁人不同。”
尋常有親事的小兒女都是避之不及,但是面前的宋昭寧並沒有半分羞澀。
裴度緩步向前走去,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很快,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三步之遙。裴度深沉的目光一閃而過,隨即垂眼專注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女,“想必阿寧視我,也與旁人不同吧?”
又來調戲她。
宋昭寧唇邊露出一點冷笑,毫不畏懼地抬起下巴,直視面前的輕薄子弟。
“是不同些。”宋昭寧微微一笑,杏眼櫻唇明豔極了,“京都世家子弟,也沒有人能如裴四郎這般,在西槐巷那般出名。”
宋昭寧轉過身,順著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不急不緩地走了,溫柔又從容的聲音繼續響起,“你若是想調戲女子,儘可去西槐巷,那裡盡是視裴四郎君如知己的女子。”
西槐巷是京都青樓聚集的地方,是當之無愧的溫柔鄉。
裴度沒有生氣,只是眯眼看了一眼走進人群中的宋昭寧。她走路的時候,和尋常女子的儀態稍微要不同些,時下女子要求蓮步輕移,所以邁的都是小碎步。
崔昭寧少年時跟著家裡的長兄練武,步履輕盈。後來位列中宮,儀態則要求沉穩端莊。
宋修明一輩子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便是不抬眼,也能聽出宋昭寧的腳步聲。面前的宋昭寧行走時步距適中,重心後移,腳步卻輕盈平穩。
和那人如出一轍。
但是即便是這樣,還是不足以證明宋昭寧便是崔昭寧。
就算是他親身經歷了人死復生的事情,也不會覺得人人都有這般的機緣,何況崔昭寧早在五年前就死了。五年前的宋昭寧,逢年過節見到他的時候,隱約記得也是個瑟縮膽小的性子,和麵前的人半點不像。
他轉身翻過圍欄,又混進了男子的圈子裡。
富貴看到他總算是翻牆回來了,吊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來,連忙湊過去,苦著一張大胖臉道:“郎君啊,這要是被人看到了,有一千張嘴也說不清啊。”
“哦?”裴度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口。
“未婚私相授受,這可是大忌諱。”富貴瞅了裴度一眼,湊近了道:“況且,郎君你和宋五娘子會面,好歹也稍稍避一避眾人的眉目啊。”
裴度攤開掌心,掌心“私相授受”的東西是裴度自己的金丸。
他隨手將金丸拋給富貴,淡淡道:“去把小六兒給我叫過來,就說有好東西要給她。”
富貴一愣,“六娘子想必玩得正高興,小的把東西送過去便是。”他遲疑片刻,撓了撓腦袋,“可是,郎君今日來,並沒有帶什麼啊。”
“讓你去便去。”
富貴委委屈屈地傳話了。
不多時,富貴便小跑著回來了,說六娘子正在不遠處的廊子下等著他。
裴度便起身,由著富貴領著去了不遠處的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