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闡釋實情,至於歌劇,每週四都會來莊園表演。”莫瑞斯拍拍衣袖,邁步進入,找到牆壁上的燭臺;劃亮火柴點燃。
逐步擴大的光碟機散所有黑暗了:浴室單單看著就很簡樸,門邊空空的,一張靠牆的床,白色紗罩纏著些許蚊蟲屍體,好似黑點點。桌椅衣櫃三件套倒是嶄新的能聞到些許氣味,床對邊竟還有一張餐桌,隔壁就是單獨開闢出來的廚房灶臺——比較老式,還有壁爐;焦黑柴火就疊躺在裡面。
全部傢俱就這些。
甘米爾卡洛福深吸口煙,朝著屋正中走,布襯衫垮塌下來,褲兜裝著手鼓起,顯得慵懶,又有半分漫不經心。
指尖抹過有些灰塵的床頭櫃;轉動下浴室門的門把,再進去看兩眼,轉動水龍頭試試水,發覺水流也很清澈,不由問:“這間房間平常有人打理嗎?”
莫瑞斯聽聲抬頭,看著這心思小心的人,平靜道:“整個莊園將近六十名僕人,如果一間雜房都保持不了整潔,這才是失誤。”
“哦。”甘米爾卡洛福點點頭,來到最中意的陽臺,抬頭看,找到了窗簾鉤過的痕跡——這應當是紗簾與絨簾共同留下的沉澱跡象,說明住在這裡的前人手頭應當十分寬裕,牆角也有一盆沒有帶走的花,像是要枯萎了,奄奄趴在花盆邊上,細一瞧,泥土上還有淺淺爪痕。
“這裡也有貓嗎?”甘米爾卡洛福回頭問。
“一些個野貓。”莫瑞斯平靜答,又停會,繼續道,“城堡二樓還住著主人的貿易官夏奇拉伯爵, 她的寵物之一就是一隻白色波斯貓,如果你平日有時間,可以代為驅趕幾隻野貓,夏奇拉大人的出手十分大方,這是一件好差事。”
“那還是算了吧。”甘米爾卡洛福撥出口煙,猶豫片刻,還是拉開餐桌的椅子,取出手帕鋪開在桌上;伸手點點菸灰,向莫瑞斯遞出眼神。
莫瑞斯拿出懷錶看眼時間,來到甘米爾卡洛福對面入坐,戴有白手套的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與你交談之前,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與你說明。”
“整座莊園會時不時迎來身份顯赫的貴賓,無論是早上還是傍晚,我都希望你能注意你的生活習慣,類似裸睡和半夜喝酒唱歌這樣的雜亂事情就不要有了,莊園內有專門放鬆的地方,你要是騎術精湛,還可以去馬場玩玩,不夠先得徵求莉莉的同意。”
“我……”甘米爾卡洛福瞬間語塞,好不容易梳理起來的思緒全無,又想到那張契約,嘴閉合張開,鼻腔順出濃濃煙味,“你說的我一定會注意的,尊敬的管家先生,不過我有些許問題也要講。”
他找到莫瑞斯的眼,指尖收起來,扎入掌心:“我不知道現在說這些是不是不適時宜,可一切發生的太快,根據我目前的接觸來說,你與你主人都是極其講究效率的快進者,這並沒有什麼不好,只是會讓人難以適應和理解,或是很多地方都弄不大清楚,很多邏輯在我看來也很混亂。”
“就好像……我當前的契約。”
甘米爾卡洛福說完看眼莫瑞斯,露出鹹魚的笑,“我在查理商會學習的是商會管理,在如何讓人投資這件事上我一竅不通,甚至來說,我根本摸不清我們的特長在哪裡,能夠做成生意的東西又是什麼。”
“這需要你自己去理解,主人也會給予任務。而且你的契約我從未看過,對此你不需要擔心。”莫瑞斯頷首表明態度,再取出懷錶看一眼;乾脆將其放在了桌上,“時刻動腦筋確實會讓人勞累,人的生活習慣也會決定大部分思維方式,你有 這些想法,其實很正常。”
甘米爾卡洛福聽得眼珠輕動,將快要燒完的菸蒂摁滅在手帕上,竟是一點也不心疼。
莫瑞斯見此停頓,看眼這人兒,直接道:“有什麼意見或疑問直接提吧,我們是同事,是平級關係。”
“真的都可以嗎?”霧絲從口鼻溢位,吊梢眼裡凝聚出點點精光。
莫瑞斯點點頭,雙手交錯在桌上,做出聆聽模樣。
於是甘米爾卡洛福醞釀了半響,期間忍不住嘆氣,臉上時不時閃起青光;然後又嘆氣,擎著煙,一面抽一面出聲了:“我從頭到尾都很亂,要簽約那刻起,我環視周圍,只在這座莊園找到了假與空,誠然簡……誠然主人在帝國上博取了一場又一場盛名,但實際落在手上的,或是能抓住,我並沒有看見。”
略顯落魄的笑瀰漫苦味,他說話節奏又輕又慢,像是試探,又像是迴避。
莫瑞斯抿出了酒窩,兩根食指點在一起,答道:“我想你已經能勝任這份工作了。既然你已經理解主人的意思,何不用學習來改變這一切逆境。付出會有回報,我每天都要想辦法獲取王都最新的禮儀標準,要看書去熟悉大人物的說話方式和生活習慣,這是我的工作,我熱愛它,也樂在其中。”
“總體來說,只要你喜歡,你自然就願意花費時間在上面。”
對方又點上一支新的煙,莫瑞斯不露聲色掠過後者的青色胡茬,繼續道,“這一切又與炫耀無關,我不可能時刻將這些提在嘴邊,於是很多人會費解,比如關於第一名的歸屬,以及許多困難人事的輕鬆處理。”
“他們甚至會產生一切很好獲得的臆想。”管家略微詼諧的補充。
甘米爾卡洛福“唔”了聲,訥訥吸口煙,垂下眼瞼,藏起一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