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裡的雨勢好似大到悲濃了點。
耳邊盡是風,饒是繃帶抵住大部分聲音,阿列克謝還是能感受到風觸碰身子的冷;眼瞳稍顫,被燒至萎謝的睫毛垂下來,一捧雨不小心穿過縫隙滴在臉上,與繃帶內的深紅一同蔓延。
這分明是哀。
統一黑色大衣的八角帽佇立在商會門外,皆然沉默,像一團壓抑至極的黑霧,恰逢雷光於烏雲中送來光亮,雨水傾斜,滴在地上水坑的聲音十分好聽。
躺在擔架上的阿列克謝被抬入商會。
他們統一脫帽,光線暗啞,陰影蓋住大多人的眼睛,只留下布有冷意的稜角面容,以及胡茬周邊未有乾涸的血。
商會門閉合,孤獨佇立在外的八角帽如影子消失在雨後。
“阿列克謝。”
一樓吧檯的燭燈悠悠盪起光亮,坐在周圍小聲交談的貴族們起身,各自摘下禮帽放於胸前,向這滿身繃帶的男人頷首打招呼。
加布力爾阿列克謝沒有出聲,藍色眼瞳掃過一個個高矮胖瘦的支持者,指頭微微顫動下,旁邊執事立即將他放在兩張長凳上,而後沉默守護於主人兩側。
站在原地的貴族們不由相互交流眼神;接著一陣腳步邁響,是肚腩圓挺的雙下巴貴族走出來,沉穩來到躺在擔架上的男人前頭,再次捏住禮帽停於胸口躬身,稍微靠近一些,伸手,尾指還戴有方形寶石戒指:“放心吧阿列克謝,我們都知道了科爾西所做之事,公正不會離開你,我們都站在你這一邊,科爾西並不代表一切,就算開戰,我們也毫不畏懼。”
十分輕緩的語落入耳中,加布力爾阿列克謝移開眼眸,目光空洞的看著吧檯燭光,隨即出聲,還是這般沙啞刺耳:“我的兩個兄弟在哪。”
“他們正在二樓。”雙下巴貴族輕答。
“我的姑姑們呢?”藍色眼瞳又轉回來裝入對方身形。
“她們已經確定了會幫助你。”一名留著濃密鬍子的貴族在人群中抬手,“無論是以家族的方式還是直接手段,你的兩位姑姑都站在你這一邊。”
“你不會孤單。”
濃密鬍子貴族最後補充一句。身旁人響起掌聲,不斷擴大,與商會外的雨聲組成交響樂。
“你看看吧。”留在加布力爾阿列克謝身邊的肥胖貴族露出親和微笑,一面鼓掌,一面給這位年輕繼承者力量,“我們都與你同在。阿列克謝,你想到什麼都可以去做,沒有人會反對你,沒有,”
“城主也不會麼?”
擔架上的人兒忽然搭話,看眼對方的戛然而止,慢慢搖頭,不做計較,“還勞煩你將他們都安頓好,這件事情可能要處理幾天,但不會超過禮拜六。”
語落,一行執事又抬起擔架,慢步上樓,在所有貴族的目送下消失在樓梯口。
前行腳步聲咚咚,走廊裡的油燈和畫像仍舊散發著淡香。確實是有些冷了,加布力爾阿列克謝將雙手疊起來放在腹部,看著走廊上頭的壁畫,宛如快要安息永眠的人,走完最後這一段人生。
一路無聲跟隨的些許影子再次脫帽致意,最後的看護消失,辦公室的門開啟,四名執事將擔架上的人抬起來放在沙發上,壓根沒有多看往這頭衝來的兩兄弟一眼,也沒有給予任何恭敬鞠躬,乃至招呼。
門再次閉合了。
一縷風從窗外捲入,雨聲滴答,空氣中泛起一片涼。
望著沙發上的阿列克謝,加布力爾湯姆已不知該如何表達現在的心情,抬手放嘴前死死咬緊,蹲下,另一隻手小心前伸,不斷搖頭,被牙咬緊的拳頭頃刻溢位鮮血,溢位刺目疼痛。
“SoFuck……”這位三十餘歲的男人終於哭了,臉上騰起一股潮紅,太陽穴青筋鼓動,催促他起身,猛然衝向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