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被天真爛漫抹得更為沉醉。
被點名的二人始終未出聲。西蒙尼站在燈光裡雙手插兜,學著某個高瘦男人,卻沒學到對方那懶散精髓。
安靜依舊發酵。
站在角落的陰影人形邁步進入光裡;周圍黑青色的陰霾翻滾,與光交織,終而露出一絲間隙,是一段黑色彎曲的手臂,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手臂中間還有一串生鏽鏈條穿過,末尾掛了盞銅燈,在陰霾中左右搖晃。
銅燈的咯吱聲音像是老太太磨牙。
生得桃花眸的少年回頭,又看看沉靜不語的甘米爾卡洛福,終究抿嘴吸氣,跟著進入客廳裡。
“其實你們的能力我早就猜出來了。”黑青色霧裡的輪廓靠在牆邊上,蛇霧縈繞轉動在下半身,仔細檢視,能見到已凝凍的血,以及腐爛露骨的皮,“編號189的靈魂頌歌,編號307的守護,十分實用兩項箴言,由永不可被揣測的,無比高上的肆先生向我提供。”
陰冷的霧裡翻滾出腐爛味,洞穿手臂的鎖鏈搖晃出嘎吱聲音,用火苗勾勒出詭異文字,使人一陣牙酸:
【編號189:靈魂頌歌】:永恆的念頭會呼吸,它延展在宿命之外,像花朵,更像林間小草。
【編號307:守護】:人類總在尋找永生不滅的肉體,殊不知永生不滅的,其實是心。
鐺……
悠久鐘響,銅燈內的火熄滅,如血刻在黑霧裡的文字隱去蹤影。
西蒙尼渾身一顫,大抵是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下意識往主人身邊站點,找到甘米爾卡洛福的背影,眼瞳始終大張。
“不要對我恐懼,為愛情捨生舍死的小孩。”蛇霧吞噬銅燈餘光,一雙通紅雙目亮起,彎下來顯笑,卻更為嚇人了,“沒有人會替我驗收屍體,也沒有人會記掛我的名。我只是服務於主人的產物,與你一樣,都是無比忠誠的僕人。”
霧內一隻慘白的手掌探出來,全是死皮血洞,就如被腐蝕液體泡過漫長歲月一樣,儘管洞穿手臂的鎖鏈銅燈還在嘀嗒搖晃,但燈裡燃起的光,已是恐怖的青灰色。
背後忽然有人推了下。西蒙尼被嚇得跳起來尖叫,猛然看向始作俑者;面色一頓,向其露出摻有祈求的苦笑來。
簡艾斯再推一下他,發出聲音,一語雙關:“我們都是有秘密的人西蒙尼,你把你根本的秘密告訴我了,你也理應知曉我的事。”
“去吧,它擁有足夠友善的神智。”
“如你所願,我尊敬的主人。”殘破不全的手掌翻過來停在西蒙尼齊前頭,其上凝固的血鮮紅,可以證明其不似人的血腥異端。
甘米爾卡洛福又點上一支菸,看眼房門,沉默不言語。
恐怖還在繼續。
西蒙尼憑著這份相信伸出自己的手,誠然撲面而來的腐爛臭味已快讓自己嘔吐,他仍舊忍住鐵青臉龐,咬牙握住黑霧裡這隻手;一面嘔,一面發出斷斷續續的話:“很,很高興……嘔……嘔~”胃液翻滾出喉嚨,聲音繼續,“我,我很高興認識你的先生,請嘔~嘔!請問你嘔~請問你叫什麼,名,名字。”
聲落,又一陣酸水嘔出來。西蒙尼保持這隻握住對方的手,腹部不斷痙攣,嘔出大量大量的液。
夾雜著黑灰的霧發出嘶啞聲,雙目的紅光依舊閃爍,帶有其餘情調,像玩味,又像在盡力表達人類的溫和:“你的勇氣可嘉,我已經記不得我有多久沒觸碰到活人的手,雖然死亡依然徘徊在我的上空;可有主人的光輝在,我便一往無前。”
慘白的鬼手收回。陪同完全程的簡艾斯遞出張手帕給西蒙尼,來到桌邊靠住,雙腳交疊在一起,將桌面那包煙扔了過去。
“謝謝主人。”黑青色霧裡的鬼手抓住這包煙;將其靈活翻轉過來,取出一支放入雙目紅光下頭,兩個響指一打,開始吞雲吐霧。
“你也要來一支嗎?”霧裡分出完全不同的顏色,別說,這道陰影抽菸的樣子倒有些嫻熟。
“我不用了。”西蒙尼收起沾滿胃液的手帕。剛抽完煙的甘米爾卡洛福卻接了過來,平靜說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