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待到老馬特的六駕馬車停在人事廳門口時,一切的場景確是這幅樣子。
“啊……”
這個大治安官臉上流露出暗色的光了,整理一下衣袖邊的蕾絲,邁下馬車階梯,然後朝站在一邊等著的副官擺擺手,自顧自的向面前這兩個酒氣熏天的人靠近。
“你們……”
腳邊都是空空如也的酒瓶,黑色菸灰抹擦在白色臺階上,菸蒂也蜷縮著堆在一起,臺階上方就是氣派寬敞的人事廳,來來往往的律查被吞吐入白色的圓柱後,些許人回頭,向老馬特出聲打招呼。
老馬特一路“好好好”的來到這兩位坐在臺階上的男人面前停下,看看讓自己印象最深的高瘦男人,隨手拿出菸斗——雖已經熄了,可還是抽出了淡藍色的霧。
甘米爾卡洛福像是已經睡著了,頭垂在胸裡,手掌自然搭放在膝蓋,幹了的捲髮硬硬的,全是皺褶的衣物緊貼,尤其是穿著皮靴的腳,不斷溢位一陣陣酸臭。
老馬特這下說不出話了,又看眼正打著呼嚕的伊桑霍克,搖搖頭,轉而走向代表了自己身份的治安官馬車;觀察下這幾匹馬兒,又看看車輪和車廂表面,最後伸手拉開車廂門,探頭往裡看。
一切都安靜了。
眼前的空氣十分沉悶,不大不小的車廂,有一股極其濃郁的血味縈繞在鼻前,老馬特順著抬頭,看見了平躺在座位上的青年,看見了對方這張像是被水泡腫了的,發白的臉;於是心尖一抖,彎腰踩著階梯進入車廂裡,“咚咚”兩聲停在這具死屍前面,伸手感知對方脈搏,並蓋在其口鼻上探了會,終而撥出如釋重負的氣。
旋即,又緊皺了眉頭。
回過身,這位大治安官一面邁步下馬車,一面用陰沉的眼鉤住階梯上的兩個醉鬼,腦中時不時浮現出那個青年脖頸上的恐怖場景,不由胃部翻滾,人一陣噁心。
伸腳往前踢。
本就是淺度睡眠的伊桑霍克猛地睜開眼;抬起頭,在晨光裡展露出眼珠內的血絲。
“把,”來不及等老馬特出聲。
伊桑霍克已伸手將旁邊的甘米爾卡洛福搖醒,然後原地站起,周身發出聲聲骨爆。
“啊……”甘米爾卡洛福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伸手擠掉這點眼屎,呵口氣,味道大得讓老馬特退後一步。
“你們,”老馬特伸手在鼻前扇扇,壓根忍不住對面二人身上溢位來的酸臭,“你們這是怎麼回事?!車上的人怎麼了,他死了嗎?那脖子上的傷口,你們不是去尋找愛情嗎?為什麼會搞成這樣?”
老馬特一連串的疑問鑽入耳中,甘米爾卡洛福搖晃一下十分沉重的腦袋,低頭捏捏眉心,只覺一身都在發疼。
伊桑霍克又推了下甘米爾卡洛福。
這個男人旋即抬起眼,迎著老馬特的深沉目光撓撓頭皮:“昨晚沒有發生什麼事,西蒙尼見到了他心愛的女人;我們與曾經的同事打了一架,之後處理好了,西蒙尼脖子上的是自己割的,不過已經被救了下來。至於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喝一通宵的酒,那是因為昨晚的事情有些尷尬,我和伊桑霍克不好意思回到那座查理樓房去。”
簡簡單單的解釋從打工人的嘴裡發出。
老馬特一時哼笑,表情有些冷,側步站在甘米爾卡洛福正前面,於周邊這些來來往往的下屬的目光裡擺擺手,示意對方跟上。
此刻已算是極其熱鬧的時候了。
主色調為象牙白的人事廳哄哄鬧鬧的產出各類聲響,仰起頭兩面一望,只見各種年齡段的,各種身份的人在臺前或是圓柱邊與律查交談,三三兩兩,鞋跟與瓷磚地面接觸發出各類清脆聲音,甚至能看見很多戴著面具的男人在臺前徘徊;定睛再看,卻也找不到任何奇特的了。
甘米爾卡洛福與伊桑霍克就這般跟著老馬特上了二樓;檀木牆和軟毯很好吸收了樓梯口傳來的喧鬧。燭燈在走廊兩側幽幽燃燒,有一排相框掛在牆上——風格不一,大體都是人物像。
負責清理衛生的員工剛從辦公室裡出來。
老馬特向這位老人抬手打個招呼,摘下帽子,推開有點溼氣的辦公室門。
“隨便坐吧,納奧富倫德那邊應該已經上路了,我這裡有咖啡和茶,你們喜歡哪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