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攢了多少錢。”甘米爾卡洛福忽然打斷他 。
西蒙尼頓住看向對方,點點菸灰,又看看其面前這根沒動的獅門牌香菸,眼瞼快速往上掀,是潛意識中的自信輕慢動作。
“也就十來萬吧。”西蒙尼故意將聲音放平,眼皮耷拉著,有種老江湖的味,“後來我把這些錢拿到我一個熟悉的朋友那裡放貸,他家裡是貴族,平常挺喜歡到賭場和酒館裡玩,有時也去娼妓街,不過更多是和繁華區的女孩們玩到一起,一些貴族少婦,他也玩過。”
略顯風輕雲淡的音隨濃霧吐出,髒亂喧鬧的酒館的光線更加昏暗,刺鼻空氣,甚至能使人胸腔發悶。
甘米爾卡洛福默不作聲的收回眼光,沒有接著往下,轉而問:“你在賭場工作過嗎?”
“啊。”西蒙尼翹起二郎腿呼口煙,斜眼看這人,又世故的笑笑,“你不也是從那個賭場出來的麼,放貸挺有前途,你不該換。”
甘米爾卡洛福被這番說教弄得抿住了嘴,端起面前的啤酒,低頭喝上一口,再問:“那你為什麼不繼續在那裡工作了呢?”
“這賭場不是換了個姓氏嘛。”西蒙尼長嘆口氣,翹起的腳尖往前踢踢,瞥過隔壁桌上的人,刻意將夾煙的手撐在臉頰邊上,露出不適應且不耐煩這裡的表情,“我之前跟鉑金賭場的一個管事蠻熟,當時還是加布力爾、鉑金和摩帝馬他們幾個人搞的賭場,我們的主人簡艾斯也參了股,還有加爾家族的繼承人加爾克里曼沙,反正搞得並不比現在差。”
各種各樣的名從這張嘴裡說出,語調特意帶點隨意,彷彿一切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發生。
“那時候我也是搞放貸,我那朋友經常來捧我的場,我就叫之前一起的幾個朋友天天聚在一起玩,那段時間我們天天在紅鬍子旅館住,也沒感覺有多貴。”
西蒙尼到此再看眼周邊這十分髒亂的環境,端起木杯,朝著對面人第一次碰酒。
碎密的泡沫在燭光中搖曳出迷人顏色,麥芽的香甜與啤酒的清爽混合在一起,打個響嗝,整個人都精神通透。
甘米爾卡洛福收下對方這完完全全的真面目,取出自己的便宜煙,劃亮火柴點上一支,於煙霧朦朧和酒客熱鬧中出聲:“那你應該賺了很多錢,為什麼不在城裡買房子呢。”
“房子……”西蒙尼有些頓住,彈彈菸灰;乾脆將燒到一半的香菸丟在了地上,“房子太小的我不喜歡,我想攢多些錢,看看能不能建一個三層樓的公寓,收收租,跟我愛,”
話倏地停住,原是一張笑靨如花的俏臉從記憶中浮現出來——宛如開了刃的刀,將所過之處劃出刻骨銘心的疼。
面色逐漸變白,西蒙尼下意識側頭皺眉,忍住立即響應的鑽心疼痛,快速取出一支菸,來不及在乎什麼便點上猛吸,近乎要讓濃霧扎透整個肺,才能熬過這想都不願想起的劫。
甘米爾卡洛福無聲看著,往後斜靠在牆邊抽菸,轉眸看向其餘酒客的熱鬧,彷彿在觀賞一副悲歡並不相通的油畫——暗色燈光,模糊人影。或跳舞或喧鬧或玩樂或大醉的千人千面有著各自的餘端,有著各自的念念不忘。
血還在心頭往下滴。
西蒙尼深深撥出煙霧,用這隻手蓋在眼眶上揉搓,竭力摁住煩悶且足以使他瘋狂的疼。
甘米爾卡洛福點點菸灰,看著這位愛撒謊又深刻虛榮的青年人,看著對方略顯可憐的模樣,說:“你就沒有存過錢嗎?我聽莊園裡的人提過,她父親欠下的債務也僅是五六萬而已。”
話停,桌對面的青年驀地抬起面容,雙目盛有血絲,是即將爆炸的怒。
甘米爾卡洛福淡然面對他,捏住煙吸一口,嘴唇掀起弧度:“科琳娜,我有沒有說錯她的名字?她,”
“嗙!”剩有半杯啤酒的杯子猛然砸向甘米爾卡洛福的面容,頃刻桌子跟著“哐當”一下被掀起來,之後的氣勢洶洶的拳頭,向這高瘦的人兒傾瀉。
周邊酒客們霎時驚呼,停下手頭事起身,圍在邊上充當起觀眾來。
“你!”西蒙尼的拳快又狠的砸上甘米爾卡洛福的臉頰,灑落在地上的餐盤被靴子踩得格嘰裂開。雙方順勢扭打在房柱邊上,能看見個子高的將個子矮的扼住脖子掀翻在地,並用腿摁住這個死死掙扎的人;不斷往下砸拳,把幾盞油燈都打翻在地。
藍色的液態火焰在地上擴散,周邊看客無一人上前幫助,甚至往火裡吐酒,想看其燃燒的更旺。
“噢~這些個該死的。”此般嚷鬧與煩囂終於驚動廚房內的人;同樣胖胖的酒館老闆從吧檯後掀開布出來,找到正在看戲的肥胖女僕大媽,又看看在地上扭打的二人,忍不住口水飛濺的吼道,“你還在幹什麼呢!讓他們出去打!讓這兩隻瘋狗在外面去咬人,最好凍死這兩個狗孃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