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起當時的熱鬧,有些乾瘦的手掌按在沙發上,加布力爾科爾西默默抬頭,環視周圍,彷彿能穿過時間間隙,看見當時的場景——他們一個個的神情舉止,一次次語言,就清晰在眼裡,響徹在耳內。
“給我個價吧。”
這位老貴族直言本意,拉開辦公桌前面的椅;坐上這張無數外來人坐過的象徵品,跟著用手杖敲敲桌,等著這位侄子歸位。
一老一少相隔在桌的兩邊,擁有同樣的姓氏,確是代表著不同的聲音。
絕對的死寂在發酵。拿開燭臺邊的書;加布力爾阿列克謝從煙盒裡取出一支菸銜住,劃亮火柴,一面吞雲吐霧,一面往後靠住鱷皮背墊。
“2500億。”他望著對面的親人,帽簷遮住臉上大部分的光,僅看見略微單薄的唇啟合,嗓音低沉嘶啞。
“這不可能。”加布力爾科爾西慢慢搖頭,直接了當地取出一沓厚厚情報,往前一扔,聲音也是這般篤定,“700億,之後的整改還是大花費,我不可能抱著以往的榮光自我麻醉,”他若有所指,“加貝帝斯的產業在我手裡,才能發揮出更深的光與熱。”
“那你請回吧。”阿列克謝抬起夾著煙的手,對準門,根本讀不出任何情緒。
這對叔侄間的氣氛徹底僵住了。
加布力爾科爾西一動不動地凝視住侄兒的眼睛,雙手疊放在手杖上,終於慢慢點頭,用略帶欣慰的語回道:“沒有任何生意是不討價還價的,你應該再給我一個更好的價碼。”
“2500億。”阿列克謝平靜重複,接住叔叔的目光,“少一個子都不行。”
“是我唐突了。”加布力爾科爾西拿起放在沙發扶手上的禮帽。
“這包括了所有的生意渠道。”阿列克謝吸了口煙,從鼻腔順出濃霧,“整個商會自開始以來的所有關係所有渠道商我一同打包給你,還有幾片雪山周圍的地,你應該知道它的價值。”
加布力爾科爾西的手又放回,抬眸,迎著對面的平靜答:“我是這個商會的創始人之一,裡面的故事和秘聞我比你清楚的太多。換句話來說,你父親留給你的所有的生意渠道全部加起來,至多再加個700億而已。”
“我根本想不通你開出2500這個數字的底氣。”
加布力爾科爾西從戒指裡取出磨得光亮的水瓶,開啟瓶蓋,於這股熱氣裡悠悠喝一口。
“你的情報十分準確,”阿列克謝依舊面色平靜,帽簷下的深藍色眼睛讀不出悲喜,“但是你記錄的是今年二月份以前的事,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整個加貝帝斯包括北境三分之一的小型賭場渠道都在我手中,你會不會改變看法?”
握住水瓶的手無聲露出點青筋,加布力爾科爾西慢慢抬頭,也是品不出任何情緒:“說話只需要嘴唇張合,整個北境的賭博業大部分集中在蒂姆阿拉德手裡,你說的三分之一,是在夜晚入睡之後的夢中嗎?”
“我沒你想的這麼喜歡浪費時間。”阿列克謝開啟右手邊第一個抽屜,將用繩子密封的紙袋沿著桌面遞了過去。
對面的叔叔再看眼他,放下水瓶,拿起紙袋解開,從其內取出一兩張契約瞧瞧,再看看最下方的落款姓氏,眸光確實是暗沉下許些。
“這是一項了不起的收購。”加布力爾科爾西將紙袋重新封好放回,期間動作平穩,聲音亦然,“你大可以以此為契機將商會變得更大,鉑金、摩帝馬、還有那些見風使舵的小型家族都支援你,這絕對是賺大錢的好機會。”
“我也是這樣認為。”阿列克謝點點菸灰,目光停留在親叔叔的臉上。
氣氛霎時凝滯。
加布力爾科爾西沉默良久,握住手杖,眼睛微眯地問:“是什麼在讓你害怕?查理?還是在這座城市留下痕跡的加爾?”
“他們只是其中一點因素。”阿列克謝撥出濃霧,一面將菸蒂掐滅在菸灰缸,一面說出最真實的言語,“我父親已經離去了八年,”
加布力爾科爾西聞言要張嘴;阿列克謝抬手止住,又取出一支香菸;看著菸草在火光裡燃燒的樣子:“在這整個八年,我、保羅、湯姆,我們從未再見過血緣意義上的至親,甚至是最具傳統意味的‘圓滿日’,我們的餐桌最多也就是多了阿瑟和羅米,這種感覺,曾讓我不知該怎麼與年幼的保羅解釋。”
他彷彿在敘述平常事。
老貴族握緊柺杖,眼裡多出了不同的色澤。
“湯姆到現在都不敢成家,有時候我們也並不清楚那日分割為何會造就這樣的局面。這讓我們緊繃著弦,保羅總是想念著父親母親,湯姆並不擅長經營生意,在最開始這些年,整個商會更像是個幫派,而不是做生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