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少年說到一半驀地一下停頓了下,四下張望後才小聲說道:“朝廷上面派了個官差到咱們小鎮巡檢,而且聽說官帽子大的嚇人,在朝廷那邊好像是叫……”
夏承逸坐在小凳子上,看著高大少年靜待下文。
鍾泉撓了撓頭,想了半天還是沒想起那個官職到底叫什麼,於是大手一揮,頗有沙場上指揮萬軍的將帥之風,豪氣干雲道:“你只需要知道官帽子足夠大就行了,鄉塾那邊的陸神棍見著了他都得叫他一聲大人。”
夏承逸微微皺眉,開口道:“陸先生是陸先生,什麼神棍不神棍的,你對陸先生放尊重點。”
鍾泉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道:“陸先生陸先生,你又是不是他的子弟,叫的比誰都親切。”
夏承逸沉默了下來,對於小鎮的鄉塾先生陸然,夏承逸打心底裡敬重他,當初夏瑤能夠進入學堂唸書也多虧陸然。
小鎮的鄉塾本是東街的幾戶大姓門戶出錢投辦的,若是按尋常學塾來看,束脩之高非夏承逸這種尋常清貧人家所能擔負的起,但陸然只是收取了少年三條臘肉而已。陸然本想讓少年也入學堂聽取講課,但夏承逸卻是猶豫了起來,一來他在鐵匠鋪子當學徒未必真的有時間來聽陸先生的講課,二來他覺得能夠讓夏瑤坐在學堂之上已是足夠了。雖然他沒怎麼讀過書,但是也明白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個道理。最後還是中年儒士看出了少年的猶豫,笑著說如果以後有了空,可以過來旁聽一二,少年這才連忙點頭答應了下來。
鍾泉手肘彎曲,輕輕發力,雙手撐著床板屁股高高抬起,雙腳離開地面,跟夏承逸繼續說道:“聽河東的婆姨們說,這次朝廷派他來主要是為了護送一批仙家府邸的子弟下山修行。”
夏承逸有些疑惑,朝廷派人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鍾泉見夏承逸還是一副二不愣子的模樣,語重心長道:“你就沒想過要是我們能夠被那仙家府邸的人選去了,得個弟子的身份,以後的日子不就平步青雲直衝雲霄了?”
夏承逸搖了搖頭,一板一眼道:“山上的仙家神仙哪有這麼容易就能當上的,還是腳踏實地守好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的好。”
一直保持那個姿勢的高大少年翻了個白眼,有些恨鐵不成鋼道:“難怪都說你夏承逸是個兜不住財運的人,即使有了錢兜中也會四處漏風。”
夏承逸不語。
高大少年撓撓頭,興許是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話語有些難聽,起身下地,不過也沒什麼愧疚言語,在屋子內咋咋呼呼使了套風魔亂舞拳後拍著胸脯對夏承逸道:“等以後我入了那豪門宗派以後,保證帶你和左舒文吃香的喝辣的,到時候給你找個十個八個的開衫小娘,那身材別說是村頭每日挑水的小婦人了,就是那青樓裡的花魁都得遜色兩分!”
此時夏瑤掀開內屋的門簾走了出來,身上穿著的還是那件破舊紅襖,一雙秋水長眸望向鍾泉:“什麼是開衫小娘?”
鍾泉剛要開口跟夏瑤解釋什麼是暖被小娘,就見一旁的夏承逸整張臉黑了下來,原本就黢黑的一張臉顯得更黑了。
夏承逸扯了扯嘴角,開口解釋道:“沒什麼,就是一種女子穿的衣服,因其外形酷似甲冑故被稱為鎧杉。”
鍾泉瞠目結舌,有些佩服夏承逸睜眼說瞎話的能力。
夏承逸隨後指了指那一籠剛買回來的肉包子,吩咐夏瑤趕快趁熱吃去,一會兒就涼了,冬天裡剛出籠的包子冷的快。夏瑤哦了一聲,抄了一張小板凳拿過來坐著,手裡捧著熱乎乎的包子低頭小口啃了起來。
鍾泉見兄妹倆一個低頭啃著包子,另外一個坐在一旁跟個悶葫蘆似的,也沒了吹牛打屁的心思,又使了套風魔拳才心滿意足地施施然離去。
鍾泉走後沒多久,小鎮就迎來了開春的第一場雨,潤物無聲,滋養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