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姜默的話,張玉然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姜默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琢磨著,自己這告狀的意思是不是表現得太明顯,讓他以為自己氣量狹小,有仇必報?可轉念一想,怪誰?還不是謝保平先動的手,她小小回敬一下不過分。
不過張玉然似乎也並不在意她和謝保平之間的明槍暗箭,只是淡淡地說:“多關注一下林仲龍,不管怎樣,他是戰隊的核心。你記住,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穩住他,讓他找到自己的價值,安心呆在戰隊裡打比賽。至於成績如何,盡力就好,不必強求。”
姜默點點頭,心裡卻產生一種莫名的彆扭感。
她還是頭一次聽說老闆不要求戰隊出成績的,雖然她也是第一次接觸競技類行業,但想想身邊那幫足球迷籃球迷,不管隊伍成績如何,冠軍夢總是要做的。但凡主隊輸了比賽,要麼罵球員罵教練,要麼指責裁判不公,總之沒有一個像張玉然這麼佛系。難道是男神超凡脫俗,有更加遠大的目標?那下午為什麼會因為她沒跟葉星臣簽約講了重話?
結果太離奇線索太少,姜默參不透其中的邏輯。不過不管怎樣,做好本職工作總是沒錯的。而且不要求成績對於她來說也是好事,反正她只管戰隊一年,明年這個時候,她就會轉到張玉然的公司,接手她更得心應手的工作,就算修煉愛情有心酸,但是努力總歸不簡單嘛。
張玉然看了看錶:“不耽誤你工作了,早點做完回去休息。要修改的點,剛才說過了,爭取明天上午10點之前做完第一版,之後再調整細節。”
說完,他站起身,拍拍姜默的肩膀,在她的注視中,頭也不回地離開。
聽見遠處電梯到達的聲音,確認他離開,姜默這才像條鹹魚似的癱在椅子上,雙手狠狠地搓了幾把臉,努力趕走身心的疲憊。
她心裡有些沮喪。每次和張玉然見面交談,一字一句她都能反覆回味很久。但在成為張玉然手下的一名打工人之後,她似乎要更用心、更謹慎地揣摩他每一句話的用意。儘管每次都能聽到他對自己工作能力的肯定,可姜默總覺得他只是禮節性地表達一下讚許,心裡仍然在觀望她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再者,當真信得過她,為什麼還要安排執教能力或許還不如韓鈞的謝保平?說得極端點,如果當經理的是Lana,張玉然會這麼精心設防嗎?
想到Lana,姜默心裡又是一緊,連忙打住這個念頭。工作歸工作,張玉然的感情是他的自由,想要靠工作能力贏得愛情的籌碼本身就是她在賭,既然是賭,就該做好預期,就算輸也得有風度,別輸得太難看。情場失意,好歹把職場的基本盤穩住,不至於賠得傾家蕩產,血本無歸。
這麼想來,指望在工作中慢慢接近張玉然真是昏招,暗戀也是需要距離的。好比她在看到電競選手——此處可直接念林仲龍身份證號——各種邋遢且不自知的習慣,就很疑惑,這種人竟然也有粉絲。早些年她覺得張玉然好,是因為倆人實際接觸不多,只是偶爾在朋友的聚會上見面聊過幾次,自從有了工作上的接觸,覺察到他的心機和手段後,男神光環好像也隱約有了些碎裂的跡象……
想到這裡,姜默猛然從椅子上坐直,拼命拍了幾下臉頰,讓自己清醒一點。留在公司是為了幹活,可別浪費時間胡思亂想,張玉然不是那種人,招來謝保平也是為了協助她工作,至於謝保平的作為屬於個人工作方式的選擇,張玉然也只是當成笑話聽過就算。一個倫敦政經學院畢業的高材生,眼界肯定是開闊的,搞這種上不得檯面的伎倆,不至於不至於。
不過從下午三點多高強度工作到現在,再被張玉然這麼一攪和,姜默這會腦子確實有點乏。她晃到樓下找了間便利店拿了點巧克力和一瓶功能飲料,想了想,又多拿一瓶,匆匆回到公司。剛到休息室門口,正看見彭思遇關掉財務室的燈,看樣子終於能下班了。
見到姜默,她有些詫異:“還沒弄完呢?再晚回去不安全吧?”
姜默把功能飲料塞給她:“早呢,現在才弄了個開頭。沒事,反正做完還得改,今晚我就不回去了。”
彭思遇往業務部的方向看了一眼,撇嘴冷笑:“他們倒是活得自在,活沒料理完也好意思走。這個我不用,你自己留著。對了,你等會。”
她返回辦公室,不一會拿來一個厚厚的靠枕,不由分說遞給姜默:“公司晚上沒空調,挺冷的,抱枕裡有毯子,你能用上。”
一顆糖換來如此善意的關懷,姜默很是感動,連聲道謝,接過抱枕。臨走前,彭思遇再三囑咐她注意安全,又把樓下保安的電話留給她,這才放心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