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馥野站在櫃臺前,突然看見除了自家店面門口,秦淮水街的石橋那兒,似乎也有什麼騷動。不過說實話,像秦淮水街這種商業街,騷動是無處不在的,譬如對面那家早餐店但凡賣個新鮮出爐的大肉包子門口都得排隊搶。
陳馥野就沒在意了,專心低頭看賬本。
“誒喲,你家今天這陣仗可大呢。”林娘子靠在她家視窗邊看雜志邊道,“差點都蓋過那頭的陣仗了。”
聽她這麼說,陳馥野還是問了一嘴:“那邊是什麼動靜啊?”
“據說是順天府那邊來的洋人,走水路南下,要去江南各地遊歷,帶了可多僕從隨行呢……雖說近年這洋人也見怪不怪了,不過有這麼大陣仗的,上回還是一兩年前吧。”林娘子隨口說道。她倒是隻在乎會在她家鋪子下大訂單的洋人。
陳馥野想了想也是,沒太在意。這年頭西洋商隊太多了,金陵城內的人怕是也見慣這樣的事情了。
過了半晌,快到下午。長隊終於少了些人。陳馥野放下賬本,準備去橋那邊找出門的周怡吃飯去了。
然而,一個聲音響起。
“打擾了,小姐。”
陳馥野抬頭。
只見,一個身穿黑色長袍,面容深邃的男子站在櫃臺前。
他看起來四十歲上下,鬢角微微泛白,但眼神依舊銳利,帶著學者特有的沉靜與睿智。他的五官深邃,鼻樑高挺,唇上蓄著短須,衣著雖是中式長袍,但領口處仍帶著幾分西方神職人員的剪裁風格,顯得既不違和,又帶著些獨特的風采。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隨身攜帶的一本厚厚的冊子,封面上用拉丁文書寫著密密麻麻的字跡,似乎是他在旅途中不斷記錄的見聞。
他用帶著些許口音的官話緩緩說道,語調沉穩而禮貌:“這店裡的香氣,是否便是‘元宵精神’所散發出來的呢?”
陳馥野:“……”
陳馥野:“…………”
陳馥野:“………………”
臥槽!
她瞪大了雙眼,下巴驚得掉下來。
這誰啊!?
她的腦中有著一個非常明確的答案,並且這個答案在不斷靠近她以往所有的瞭解,包括她看過的那些畫像、資料、影片。
這是……
利瑪竇吧?!!!
三年了!三年了啊!
陳馥野完全沒空回答利瑪竇,眼淚在眼角打轉。
她雖然一直比較敬佩利瑪竇,但是也沒有喜愛到這種跟見明星似的恨不得立刻握手簽名合影三件套的程度。
陳馥野只是想,三年了,她終於見到一個真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