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成化年間的地契,是怎麼能寫出“萬歷”這個字樣的?
而且,還正好是萬歷十年。
現在是萬歷八年,等到年過了之後,就是萬歷九年。也就是說,離産權到期,正好還有一年多。
這麼精準的時間,很難說只是一個巧合。
“但是,地契被動手腳的空間非常大,成本也很低。”周怡說,“只是白紙黑字而已,想要在上面添改字跡,用筆就可以了。至於是怎麼做到和其他字跡一模一樣的,想必有手藝可以做到。”
猶豫著,陳馥野點點頭:“也有可能。”
金芸心抬眼,看向三人:“可是……那原來這張地契的産權是到什麼時候啊?而且就算改成這樣,不還是以戶部那裡的存根為準嗎,就算是惡作劇……那又有什麼意思?”
不是很想再討論這個,陳馥野將地契折了起來,夾在手上:“今天回小河灣的時候,我們去問問祝婆婆,想必她應該知道一些底細。”
認識的人中間跟房守仁有深切聯系的,就是小河灣的房東,也是老登的妻子祝婆婆了。除了她,估計問別人也不知道。
至於新拿到手的地皮,陳馥野打算一直攢錢到過年,並且設計裝修,預招聘員工,等到新年,正式開業。
五十兩一個月的租金是很貴,但是這樣千載難逢的地段,咬咬牙,必須投資。
努力總是有回報的。
……
收工坐船回去,一靠岸,陳馥野便拿著地契,跑去小院子裡面找到了祝婆婆。
祝婆婆養的白眉大黑狗看到她,興奮地汪汪叫著撲上來。陳馥野怕衣服被弄髒,靈活地躲開了,然後繞到黑狗身後,用不會被它的髒爪子碰到的角度,雙手對著它的腦袋一頓虎摸。
“這狗,不長記性!”祝婆婆拿著塵撣子叉腰罵道,“在河邊玩得一身髒泥,還要往別人身上湊,真是嫌人啊!”
陳馥野搓著狗腦袋,笑道:“這有什麼關系,多可愛啊。”
“你們今天倒是回來的早。”祝婆婆又說,“廚房在做飯,今天我小妹婿去山上掰了許多冬筍來,也不知道嫩不嫩,你們正好嘗嘗。”
陳馥野點頭:“好啊。”
祝婆婆全名叫祝香柳。之前在她那裡瞭解到,她和房守仁是老鄉,都是浙江餘姚人。房守仁早年考取過浙江的舉人,又和父親好友的女兒,也就是祝香柳結了婚。由於房守仁不想進入官場,祝香柳也不想留在餘姚,他們兩人便一拍即合,決定成為商人。
兩夫妻便一路做生意,從餘姚出發,不知怎麼的一路漂流到了貴州龍場,然後發現那裡自然生態太好,野生動物橫行,根本沒生意可做,便摸爬滾打逃離去了江西混了不少年,最後選擇定居在金陵。
兩夫妻用了將近三十年完成了資本原始積累,賺了不少錢,然後盤下了這一片城中村廂房。祝婆婆選擇當一個包租婆,而房守仁閑不下來,選擇當一個吊兒郎當的老登,也就是他自己所說的“遊俠”。
然後因為他遊得太厲害,加上金婚夫妻相看兩厭,關系持續惡劣,找人調解都沒有用,於是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正好就給自己遇上了。
至於具體是哪個樣子……
陳馥野剛把袖口裡的地契拿出來,展開,看見那張紙,祝婆婆的臉上就出現了猙獰的嫌惡神情。
陳馥野又把地契折了起來。
祝婆婆的笑容立刻又回來了。
陳馥野:“?”
出於實驗性質,她又把地契展開。
祝婆婆的臉再次變得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