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了,賈母早就召集了府中的管事、賬房,將家裡的賬簿拿了過來,等到賈珍過來,不等他見禮,賈母疲憊地對他說道:“家門不幸,出了這麼一個逆子,趁著我還活著,給兩房將家分了,日後他們再爭吵,我眼一閉,也什麼都不知道了。”
賈赦卻如同見著了救星一般,對著賈珍說道:“侄兒你來得正好,此時正是需要一家人勠力同心之時,如何能分家。”
賈珍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對賈珍說道:“樹大分枝,也是到了該分家的時候,對誰都好。”
賈赦身為長輩,卻被賈珍這麼下了面子,青黑著臉站著一旁,聽著賈珍和賈母商量分家事宜。
他們這等人家,對於祖産如何分都是有規矩的,按著規矩,賈赦身為嫡長子,應當襲爵,其餘家産諸子平分。
此時榮國府的爵位已無,所謂的分家,不過就是將祖産平分罷了,一應家産均有賬冊登記,沒多久便分了清楚。
“這些年家裡一年不如一年,也沒多少東西了,你們兄弟倆分了,好生過日子,我的體己銀子我自己留著,就不給你們分了。”將莊子鋪子現銀對半分後,賈母示意賈赦和王夫人上前,將寫好的分家方案遞給他們後,重重地靠在了椅子背上,疲累地閉上了眼。
“這不公平。”還不等看單子,賈赦便已經蹦了起來,既然分家勢不可擋,那他也不能吃虧:“奉養母親是我這長子的職責,但您那體己銀子收得好好的,日後想必都給了寶玉,我們這一房受累不討好。”
賈母氣得臉色鐵青,她揚起柺杖,重重地敲在賈赦背上:“混賬東西。”
賈赦躬著腰躲開,眼中的怨恨之色更重。
“叔父,我瞧了單子,給您的東西可不差,您拿了銀子莊子,做大老爺不好嗎?”身為族長,賈珍笑著勸道。
賈赦見賈母與賈珍態度,知曉自家再鬧也討不到好,咬牙閉眼應了。
賈母便又找人,將住在後街的族中老人找來,在賈珍的主持下,在族老的見證下,賈赦與賈政兩房徹底分家,從此以後,便是各人過各人的日子,誰也顧不上誰了。
“賈赦呢,讓他滾出來見我。”賈家人還在為榮國府一系的衰敗而暗自嘆息,卻聽見外頭傳來一個男人怒吼聲。
滿屋子的人面面相覷,唯有賈赦,聽到這似曾相識的聲音,先是一喜,又是一驚。
“何人在賈府放肆。”賈母拄著柺杖,率先走了出去。
他們賈府是敗了,卻不知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京中他們還有幾家親朋故舊,這麼打上門來,卻是全未將人看在眼裡。
卻只見一魁梧男子,橫刀立馬站在院中,賈珍一愣,這人他卻認識,是襲了指揮之職的孫紹祖,其祖上是寧榮府裡的門生,算來也算是世交。
賈珍見賈赦縮著不語,便知其中必定有事,他心裡暗罵賈赦的不省心,見著滿屋子的婦孺,卻只能走了上去,對著孫紹祖說道:“賢弟如何如此形狀。”
卻只聽見孫紹祖大著嗓門,嚷嚷地滿院子人都聽見:“貴府赦老爺收了我五千兩銀子,答應幫我辦件事,眼見著他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趕緊將銀子還我。”
賈赦臉上青青紅紅,好像打翻了染料,他確實收了孫紹祖的銀子,但這區區幾千兩的銀子,他買上兩三個調教好的丫鬟,再買上幾把扇子,便揮霍一空,哪裡還剩下一點。
當然,賈府才分了家,賈赦手中是有銀子的,但他又哪裡願意從自己手中掏出銀子,見著孫紹祖兇神惡煞,必要個說法的模樣,想起平日聽到過的孫紹祖的傳言,賈赦眼珠子一轉,親親熱熱地沖他笑道:“賢侄何必如此沖動,我有好事都想著你呢,我有個大女兒,正是婚齡,長得格外標緻,我將他許給你如何?”
只要他成了孫紹祖的丈人,他難道還敢讓他掏那五千兩銀子不成。
與探春、惜春躲在屋子裡,沒敢出來的迎春,當即便白了臉,眼淚不斷地淌下來,她用帕子捂著臉,哭著說道:“難道我的命真就這麼苦不成,一日半日的舒心日子都過不成,卻要去填那無底的坑。”
火焰在探春眼中跳躍,她從未想到,世間居然無恥至此之人,她重重地擦著迎春臉上的淚:“哭什麼,你去求老太太,去求伯父,就說你不願意嫁,難道誰能勉強你不成。”
惜春年歲雖小,卻最是涼薄,她冷笑著:“不是這個,也有那個,誰能逃得掉。”
一時間,不僅迎春忘了哭,就連探春,都怔怔地看著惜春,半晌說不出話來。
“呸,你們這樣的破落戶,誰想娶誰娶。”院子裡傳來孫紹祖的怒罵,這赤.裸.裸的嫌棄,讓迎春臉色更加煞白,她搖搖欲墜著,好似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不過,”還沒等迎春緩過來,又聽見孫紹祖那粗獷的聲音傳來:“若你將她送給我做妾,我便笑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