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待黛玉酣夢醒來,面對著便是那一封封拜帖,以及各家送來的禮。
黛玉卻絲毫不怵,她鎮定自若地令人收拾好庫房,將這些禮造冊登記,又吩咐著王嬤嬤將家中的賬冊拿來,對著歷年走禮舊例,給這些人家回禮。
至於拜帖,找了些理由,全部婉拒了,畢竟林家剛進京中,宮中安排尚未出旨意,不宜走動過於頻繁。
當然,賈府除外,黛玉主動令人送了張拜帖去了賈府。再怎麼說賈敏也是賈家的女兒,黛玉又已過了熱孝,入了京卻不去外祖家拜訪,傳出去便是不孝,更何況賈敏自幼便頗得寵愛,與黛玉說起賈家時,頗為懷念,黛玉暗暗也想著替母親看看賈府。
黛玉在忙著理順家事時,林如海正在宮中覲見。正如他所猜測的,康熙並未同意他辭官的摺子,讓他當了翰林學士,對於他以老病推辭之語,允了他只需教導五阿哥胤祺一人。
林如海對胤祺的性子已經有了認識,知他不是那等難雕朽木,亦不是飛揚跋扈之人,對於康熙的吩咐,只作感激涕零狀,應了這個差事。
康熙深知林如海的為人,他在江南多年,於鹽政上兢兢業業,很是盡責,將胤祺交給他,康熙並不擔心,三兩句囑咐後,便讓林如海退下,乾清宮門外候著的大臣,躬身而入。
林如海亦不多言,隨著宮人走出紫禁城,在巍峨的城門下,見著五阿哥掀開馬車簾子,抱怨中帶著親暱:“林大人,我等你很久了。”
奇楠木馬車散發出清香,平穩地載著胤祺和林如海往林宅走去,身後,是跟隨著的十數駕裝滿行禮的馬車,皇太後和宜妃恨不得能將庫房搬空,給胤祺帶出宮去,這次甚至比上一次更加聲勢浩大。
幾個年長的皇子站在城樓上,望著胤祺離開的車隊,神色複雜,有羨慕、有嫉妒、亦有同情。
等待胤祺乘坐的馬車轉過彎,徹底消失在幾人視線中,太子胤礽冷笑著抬起下巴:“灰溜溜地出宮,有什麼好看的。”轉身離開的太子,沒有注意到身後兄弟更加複雜的眼神,只琢磨著甄家格格所說有投靠之意的賈家,是胤祺之前短暫住過一段時間的人家,更與胤祺之後要住的林家又姻親關系,想著找個時間召賈家的人敘話。
而被太子惦記的賈家人,正圍在賈老太君的屋子裡,商議著林家送來的拜帖。
林如海本是列候之家,又憑本事考了科舉,連任姑蘇、揚州巡鹽禦史,在賈家的姻親中也是不俗。賈母接到以林家名義送來的拜帖,想起早亡的女兒,哭了一場,服侍在一旁的邢夫人、王夫人並王熙鳳陪著哭了一次,好容易將賈母勸住。
“你們回去給家裡爺兒們說,林家姑爺過兩天要來拜訪,讓他們都將事情安排妥了,過來陪姑爺喝杯酒。”止住淚的賈母,神思清明,對著邢王二夫人吩咐,邢王二人忙點頭應是。
“黛玉也隨著他父親入京了,到時候將家裡的孩子也都叫來,兄弟姐妹的玩鬧一陣,也讓黛玉散散心。”賈母想了想,繼續吩咐。
王夫人眉心一跳,試探著問道:“老祖宗,寶玉素來頑劣不堪,也不知什麼時候會犯了那脾氣,我怕他沖撞了親戚,要不那日讓寶玉好生待著,別驚擾了林家姑娘。”
“呸,”賈母當即罵道:“寶玉哪裡見不得人了,怎麼親戚來了反而要關起來,你這還是當孃的人?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這家裡我還沒死呢,你這些小心思都給我收起來。”
王夫人慘白著臉,流著淚跪了下來:“老祖宗息怒,媳婦絕無其他相頭。”
王熙鳳見著她姨媽被斥責,自覺臉上也過不去,她眼珠子一轉,對外揮揮手,守在門外的俊俏丫鬟悄然離開,沒多久,門外便傳來李嬤嬤讓寶玉跑慢點的聲音。
賈母這才吩咐王夫人起身,又令她去後面梳洗一番,自己則摟著寶玉在懷裡,心肝肉兒的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