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舟柯咄咄逼人的聲聲質問,千嫋的心口漲得發疼。
千嫋曾經萬分感激墨珏救了她,給了她重新活一次的機會。她甚至想過,若是墨珏有一日化歸天地,她也願意以身殉葬。卻殊不知,這多年來,她竟是一直以身飼虎。
曾經在雪霽山上發生過的一切對千嫋來說有多歡喜,現在看來就有多可笑,多悲涼。
千嫋悔恨自己的所作所為,也無顏面對自己的族人,只能一遍一遍的重複著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妖、魔兩族的恩怨竟然是因我結下的,我也不知道……墨珏竟然殺了這麼多的人……對不起,對不起……”
千嫋的鼻腔喉管都是苦的,可是,發紅的眼角卻乾澀的不見半點淚光。
舟柯還未從過往的恨意中緩過來,冷聲道:“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那些人已經不在了,你的道歉誰能聽到呢?”
千嫋還是無法理清這一切,不禁問道:“可是,我是如何逃出來的呢?墨珏知道嗎?我為何會在魔界出現?或者,我根本就沒逃出來,我只是又重生了?”
千嫋的問話讓舟柯瞬間緩過神來。
他不假思索的回道:“不,你逃出去了,是狐後帶著你逃走的。只是,自此之後,世間便再沒了無淚靈狐的訊息。我本以為墨珏追上了你們,也將你們殺了個乾淨,你即便是重生,也不會在與我們任何人有瓜葛了。可直到那日我在宸予宮看見你,才知道,墨珏竟然沒有殺你,而是將你收作了靈獸。或許,他在第二次見到你時,才真的相信了無淚靈狐的傳言,便生了貪念,將你當作一件寶物悄悄養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
話到此處,舟柯的眼中劃過一道精芒,繼續道:“想必,墨珏改變你的真身,是為了不讓旁人生疑,封住你的記憶,則是為了避免你生事,他處心積慮的騙你,更是為了方便操控你。所以,你現在知道,他到底瞞了你什麼了吧?”
千嫋一陣心悸,身上的力氣像是被人瞬間抽空了。
她搖搖晃晃的坐在了石凳上,口中毫無意識的唸叨著:“墨珏殺了我的父王,我的母后,還有我的族人……原來,他不是我的恩人,而是我的仇人……為什麼,你要一次一次的騙我……”
舟柯微微挑眉,臉上有不屑也有挑釁,陰陽怪氣的說道:“墨珏是無所不能的魔尊,縱然是殺父之仇,滅族之恨,你一隻小小的狐妖,又能奈他何?就連整個妖族都不敢拿墨珏怎麼樣,你還能單槍匹馬的去殺了他報仇不成?”
舟柯見千嫋失魂落魄的模樣,暗中竊喜,故作無奈的繼續道:“上天無眼啊,竟然讓墨珏這種作惡多端的人囂張於世!王兄既然看上了你,我便留你一命,不與你計較過往恩怨了。你既忘了過去便永遠別再提起,老老實實的侍奉王兄,了卻殘生吧!”
舟柯滿意的瞥了千嫋一眼,便向廷璽的寢殿走去。
空蕩的庭院中只剩下了千嫋孤身一身,寒風蕭瑟,拂過乾枯的枝頭和她蒼白的臉頰,凍的她指尖冰涼。
舟柯那些戳心窩的話像是一句句魔咒,縈繞在千嫋耳邊久久不散。
良久,千嫋失神的雙眸才漸漸恢復了神采,只不過,她的眼神中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恨意。
她狠狠地攥緊了拳頭,紅著眼眶,澀聲低吼了一句:“墨珏……”
魔界。
雪霽山,伏魔洞。
荼蘼的最後一句話明顯是暗有所指,斬離轉身便來到了水牢,果然不見廷璽,他當即便琢磨出大致是怎麼回事了。
無論荼蘼是否知道千嫋就是雪染,她厭惡千嫋是真的,一直處心積慮的想要趕走千嫋也是真的。
儘管荼蘼顧及墨珏,未必敢殺千嫋,但是,這並不代表她不會用其他手段逼迫,或著蠱惑千嫋離開雪霽山,或者自裁。
眼下,千嫋與廷璽一同消失了,他們除了妖界不可能去其他地方,荼蘼必是幫襯著他們逃走了。
斬離即便是現在想追,怕是也追不上了。
一旦廷璽與千嫋回到妖界,斬離再去尋千嫋就不再只是他們兩個人的事,而是兩族的事,他定是無法輕易將千嫋帶回來了。
斬離去天界之前與千嫋解釋了頗多,可是,最關鍵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告知於她。千嫋縱然知曉了墨珏對她付出良多,對他的誤會卻依舊難解。
她現在既然毅然決然的帶著廷璽逃回妖界,想必,定是沒有消除對墨珏的積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