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嫋沉默了良久,突然道:“那我的族人呢?他們去哪裡了?”
舟柯轉過身,面上有些許得意,卻故作沉痛的語氣緩緩道:“墨珏一直野心勃勃,妄想佔有妖族地界,拓張魔界的版圖。他不敢直攻青丘,便專挑揀青丘疏於管控的邊界下手,他聽說了無淚靈狐的傳聞便攻上了塗山。我身為妖族二殿下,當然要出兵支援。誰知,在那月圓之夜,墨珏突然發狂,一舉屠殺了半數塗山狐族不說,還重創了我的赤羽軍。我也這一戰中受了重傷,臥床修養多時才得以痊癒。剩下的無淚靈狐為避災禍,就此逃往赤虹谷隱世。王兄為了給我個交代,親自前去魔界談和,這才與墨珏定下了從今往後兩族互不侵犯的盟誓。”
月圓之夜?
那不就是墨珏火毒發作的時候嗎?
墨珏火毒發作的樣子除了斬離他們幾個見過,就只有幾個近身侍婢才知曉,且從未外傳,所以,旁人是不得而知的,更何況是妖界的人?
所以,舟柯說的墨珏突然發狂應該就是他火毒發作了。
舟柯既然這麼說,那必是他親眼所見,也就是,說此事是真的了。
那墨珏……殺了她半數族人嗎?
她竟然全都不記得了……
那時候,她在做什麼呢?
千嫋疾聲問了一句:“我當時也逃了嗎?”
舟柯轉過身,望著她的目光有些陰冷,回道:“這就是你引起本殿下注意的原因。無淚靈狐的傳聞過於荒誕,起初,我們都不大相信。可是那日,本殿下是親眼看著你被墨珏斬殺的,可你卻又在赤虹谷重生了,只是,似乎不記得之前發生過的事了。”
千嫋心裡“咯噔”一下,墨珏殺了她?她重生了?
舟柯所說的一切過於駭人聽聞,千嫋一時間難以接受。
她心中對墨珏尚存一絲期盼,禁不住問道:“你如何能確定那是我?”
舟柯似乎沒想到,千嫋的關注點竟然在這裡,還好他早作了準備。
舟柯頓了頓,望著千嫋的發頂揚了揚下巴,回道:“你頭上的玄天綾與旁人的不同,且它只會護著你,本殿下當然不會認錯。本殿下還聽說,你有一把琴,名為七魂,除非是你彈奏,否則,它就是一把啞琴,不知那把琴可還在你身上?本殿下可以幫你驗證。”
千嫋一頓,翻手喚出了伏羲琴,輕言道:“是它嗎?”
舟柯眼睛一亮,眸子裡閃過一道驚喜,直勾勾地盯著伏羲琴道:“真的在你身上!”
千嫋垂下眼眸,有些落寞的回道:“我也是近日才找回來的。”
舟柯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拂過琴絃,確實發不出任何聲響。他的心中不禁冷笑,這樣一把神器竟然在這種一無是處的小狐狸手裡,真是暴殄天物了!
千嫋的手指有些發顫,舟柯說的兩件事都證明了她的身份,即便她不想承認,卻依舊無法迴避這個事實。
她不顧舟柯撫在伏羲琴上的手,翻手收起了琴,急聲道:“那我的父王和母后還在赤虹谷嗎?”
舟柯目光一沉,負手立在千嫋面前。
他停頓了片刻,沉聲道:“他們早就死了,連同整個無淚靈狐一族都盡數覆滅了,留下來的也就只有你一人而已。”
千嫋目光一顫,心口驟然緊縮。
那種可能尋回親人的喜悅與期盼瞬間蕩然無存,心中只剩下滿滿的空寂與荒涼。
她顫聲道:“他們是怎麼死的?”
千嫋的反應,倒是解了舟柯不少心火,他的眼中微微滲出一絲笑意,很快便恢復了正常,緩緩道:“他們之中有人誤入了魔界,墨珏發現了,就想肅清這些他口中的餘孽,便偷偷跟著他們潛入了赤虹谷。本殿下再次帶兵抵禦,可墨珏已經殺紅了眼,沒人能擋得住。舊事重演,無淚靈狐一族盡數覆滅,本殿下帶去的赤羽軍也所剩無幾,就連跟隨我多年的副將閎貅也難逃他的魔掌。”
話到此處,舟柯的眼中泛起了一股恨意,他緊盯著千嫋,繼續道:“你改變了塗山一族的命運,卻將他們送上了死路。因為你,本殿下損失了多少,妖族又損失了多少?多少人因你喪命,你卻還安然的活著?你不但想用一句‘不記得’抵消過往所有的恩怨,還將墨珏認作恩人、主人,心甘情願的侍候在仇人身旁,你說,本殿下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如何能不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