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長澤笑起來,說:“自然是沒變的,這酒嘛,就是這個味道。山餚野蔌才有風味,這桌菜比起慶都的玉盤珍饈更見真心。大人不必自謙,軍糧籌備事宜繁雜,靈州能夠短短几日就封裝完畢,全是因為大人的鼎力相助,這是我該敬大人的。”
這話說得謙虛,倒是讓他們小看了霍長澤,並不是他們印象中的那種子弟。
程興不敢坐受,連忙起身,雙手奉酒,跟霍長澤喝了一杯。
蕭蘭佐沒動,心裡大機率還在想著濮墨,不放在自己身邊,終究是擔心的。
他飲完酒,才落座,說:“離北鐵騎在前線打仗,軍糧是關乎成敗的緊要之物,那是我的分內之事,哪裡值得侯爺特地道謝?實在不敢當。”
蕭蘭佐沒說話。
“靈州雖然去年豐收,可也並非富餘之地,但開春連續接濟宛州和離北,放在誰身上都有些為難了,那都是靈州百姓省出來的糧食,著實是為毛你們了。為著此事,我也該謝謝你。”
霍長澤說著抬手,微微擋住了祝休要倒酒的動作,說,“既然是私宴家席,就不必拘禮,這位先生也坐吧。”
祝休反應很快,他就地行了個禮,還真坐下了。
“先生是哪裡人?”蕭蘭佐含笑問道。這個人看起來不像是靈州人士。
祝休心思轉得更快,他見霍長澤開始吃菜,便知道今夜主談的是這位蕭同知。
蕭同知是南希郡主的哥哥,雖說是養子,可是一點也不輸給任何人。
南希郡主能尊稱他為兄長,必定還是認同他的,
既然都是一家人。
他俯首,答道:“先生不敢當,區區一個山野村夫罷了,不足掛齒,我是丹州人。”
“丹州人才輩出,不知先生怎麼稱呼?”
“我叫祝休,草字維生。”祝休正襟危坐,看著蕭蘭佐,說,“禁軍裡的釗陽宗,正是我至交好友釗陽祖的親弟弟。故此………”
“他鄉遇故舊,”蕭蘭佐側首,對霍長澤笑道,“延鈺啊。改日叫釗陽宗與維生先生見一見吧,亂世相逢不容易。”
他把霍長澤叫延鈺,親近之人才能這麼叫,這個稱呼就足以讓祝休重新估量這位公主養子。
蕭蘭佐進入靈州時不起眼,或者說遠沒有他的皮囊起眼。
又或者他的身份,祝休知道他是蕭蘭佐,陛下親自破例提拔的錦衣衛同知,但是離開了慶都蕭蘭佐就失去了能夠叱吒風雲的根基——在祝休眼中,沒有南希郡主,他沒有兵,也沒有人,他僅僅是跟隨著霍長澤亡命到此的一個附庸,除了跟霍長澤夫人的關係,他什麼也沒有。
然而附庸是不能跟霍長澤平起平坐,直呼表字的。
他得重新審視他們倆之間的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