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扭頭見唐安南,這些日子奔波勞累,她肉眼可見的瘦了,本不該這樣對她,可她也為何跟霍長澤一起這麼讓他難做?明明是雙贏的局面,卻讓他們一手打的稀巴爛。
蕭遠秋身著明黃色圓領窄袖袍,扶著腰間的琥珀束帶,移步到霍長澤身側,看著那巍峨宮簷上的皓月,醞釀片刻,說:“此刻就我們三,談談。”
清冷的月光鋪灑,隨風瀉/出寒意。
“南希郡主,你覺著這爵位不能收嗎?”
唐安南說:“陛下,於理不合,不能收。”
“你呢?你平素膽子不是很大麼?這次給你個爵位,也能把你嚇成這樣。”
霍長澤說:“陛下,於法難容。”
蕭遠秋踱步,說:“你們倆別跟我講這套,你從前就不是講道理的人。但是南希……你最懂這些事,怎麼也跟著他一起胡鬧了。我們還是兩肋插刀的好兄弟,重霖獵場以後,我們便是如隔天塹的真君臣。莫不是我做了皇帝,你做了總督,兩個人反倒是生疏了?幹什麼要與我這樣拿喬?賞你的,你就受,畏畏縮縮的,真不像你霍延鈺。”
“這不是胡鬧。”唐安南抬眸,直視蕭遠秋,“若是其他金銀財寶,陛下賞,我等二人緊著磕頭謝恩,但爵位不成。且不說延鈺沒有軍功,在慶都也沒能拿上臺面的功績,如今得享天恩,搖身一變成了侯爵,心裡不踏實。你讓其他人怎麼想?陛下徇私,讓別人說陛下為兄弟謀利?還是懼怕離北,即便是得罪內閣也要封了這個侯爵?”
“這、這都扯哪裡去了?”蕭遠秋嗤之以鼻,“我們之間的情分,怎麼能參雜那些個腌臢物,早前內閣管著我,事事挑剔,我不是一直沒機會麼?這次也是你自己有能耐,你在慶都護駕,做的也是守衛青雲社稷的事情,在我看來沒有不同,封你是應該是的。”
“既然內閣有異議,那陛下也不急在一時。”霍長澤說,“封是可以,但不能傷了老臣心。”
“他們不過以為我年紀小,把控不住朝廷。”蕭遠秋說,“殊不知,他們才是固守己見的人,百姓行商尚且懂得因時制,買些合時宜的菜,他們做大臣的,卻整日抱守殘缺。這次我遇險,在下邊躺著的時候想了許多,我既然做了皇帝,一味啼哭也不是辦法,總想著南希郡主幫忙也是不成的。我也不是聽不進道理,言之有理即可,我還能砍了他們頭不成?好比這次我要封你,閣老不同意,非得帶著人在御前鬧說我做事草率,我為著這事輾轉反側,南希你說,哪裡草率了?!”
確實不草率,否則你也想不出這樣的鬼主意。
蕭遠秋說著回頭,戴著的翼善冠上金龍閃爍,融在月色裡顯得貴氣逼人。
他沒叫霍長澤起身,唐安南依舊不動,比耐心,這蕭遠秋還差點。
霍長澤是一個可以藉著裝病離慶都千里的人,怎麼會連這點耐心都沒有呢?
“你如今看,這旨意既然下了,你就接。今日已經駁了我的面子,但咱們是兄弟,我不計較。可你再這麼跟我犟,就不是兄弟之間能說清的事情了,咱們誰面上都不好看。”
霍長澤沉默片刻,說:“陛下,這事不成。馬上都察,進了江老將軍的爵位是好事,該的。但我不成,我不接,是為著陛下的臉面。”
蕭遠秋隱隱有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