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是查松年與韓檢一同邀他前來,這兩人平日裡在朝堂上針鋒相對,如今怎會握手言和?又怎會一同邀他?
查參政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佞臣,韓相是直言進諫的忠誠,二人此刻究竟是在爭辯不休?亦或是友好交談?
當他踏入偏殿,只見查松年與韓檢正相對而坐,見他進來,兩人都停下了交談。
畫面很詭異,印象中爭鋒相對的二人此刻卻都慈眉善目,舉手投足之間像是兩位許久不見的友人。
百裡昀上前行禮,言辭恭敬卻難掩戒備:“參見參政大人、同平章事大人,不知二位大人緊急召下官前來,所為何事?”
查松年看著百裡昀,目光中帶著幾分審視,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率先開口道:“倒是比一年前穩重了許多。”
而後他又接著說:“如今聖上歸天,朝局動蕩,有些話,今日不得不與你說明白。”
百裡昀微微皺眉,心中警惕更甚,卻仍禮貌回應:“大人請講,下官洗耳恭聽。”
查松年站起身來,緩緩踱步,神色凝重:“ 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先帝仙逝匆忙,並未留下遺詔,故而誰為國君,還需好好計較。”
百裡昀低著頭不接話,卻在腹誹,果真佞臣!“百裡昀,想必你對查參政多有誤解,認為他是貪圖權勢、不顧大局的佞臣吧?”韓檢適時開口。
百裡昀微微一怔。
“但事實並非如此,你可還記得,去年你無故被擢,又隨意被貶之事?”
百裡昀心中一凜,去年之事他一直耿耿於懷,自己兢兢業業在潯州倒也快活,卻不知為何突然被查松年舉薦,入了刑部,後又因扶石案被彈劾,貶至探州偏遠之地。
他抬眼看向查松年,目光中帶著幾分成見:“自然記得,參政當時還去詔獄送了我一程。”
韓檢輕輕嘆了口氣,目光誠懇地看著百裡昀:“子書,那只是藉口,子書。實則,是參政是有意磨練你,當時的你,雖有才華與抱負,但心性尚不夠沉穩,參政欣賞你的能力,卻也知道朝堂局勢複雜,若想真正為國家效力,擔當大任,你還需經歷一番磨礪,從前我不信他的眼光,如今我卻信了。”
百裡昀面露驚訝之色,顯然未曾料到會是這樣的緣由,他將信將疑道:“韓相,您說,您與參政一道?”
韓檢點頭:“子書,你有所不知。當時朝中各方勢力盤根錯節,若不如此,你早晚會被捲入無謂的爭鬥之中,甚至性命堪憂。參政此舉,實則是為了保護你,同時也希望你能在困境中成長。”
百裡昀心中思緒翻湧,一時難以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解釋。
他沉默片刻,看了看查松年,又看了看韓檢,問道:“可您與參政,不是……政敵嗎?”
韓檢搖著頭笑了笑,有些頑皮地同查松年道:“沒想到我們把這麼多人都騙過去了,呵呵呵。”
查松年也笑著搖了搖頭,同百裡昀道:“先帝不似他看上去那般中庸,他需要一個心腹,而我就如他所願,背棄師門,拋家棄子。”
“先帝愛重皇後,不論太子能力如何,性情如何,他都會讓太子繼位,可我與韓相都知道,倘若太子即位,國將不國。”
“故我明中幫太子,暗中助凜王,朝堂之上坊間傳言,皆道我結黨營私,是為佞臣,由此一來,我言樹敵眾多。”
“子書你看過戲吧?”查松年笑著望了望他,百裡昀怔怔地點了點頭,查松年滿意地笑了笑,繼續道,“紅臉白臉都要有人扮才是,於是韓相,他必須得是直諫忠臣,如此一來,他表面與我對立,帝王便不會猜忌。”
“換儲君一事,便可隱秘推進。”查松年呵呵一笑,“再者,我是聲名狼藉的權臣,我需要透過與清流對立方能維持這一形象,以便在先帝對太子的溺愛之下暗度陳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