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瓊羅收了“超度大禮包”便離去了,而賈瑞也回了船上。
次日一早,將船工叫醒,他便催促船隻繼續南下。
船老大站在船頭,看著四周密不透風的蘆葦蕩,滿臉疑惑:“船怎麼劃到河汊來了?真是怪,明明泊在運河岸邊。”
賈瑞不動聲色的道:“許是風雨太大,天色又暗,匆忙間失了方向。”
船老大剛想說“不可能”,就被打斷了話題,“下雨耽擱不少時間,還是快些行船,免得誤了日子。”
船老大神色一凜,忙去催促船工。
這番話並不是藉口。扶靈回鄉,不光出發要看日期、時辰,安葬更要看日期、時辰,若是稍有耽誤,誤了日子,再想挑一個滿意的日期說不定要等十天半月,賈瑞可沒這麼多時間等在金陵,還要去翰林院上班呢。
至於船隻怎麼跑到這裡,肯定是鄭瓊羅搞得鬼。別人或許會怕一個四十年的老鬼,在地府見識過羅剎兇魂惡鬼的賈瑞哪裡會怕,不過是船上待悶了出去散個步透透氣而已。
很快,船隻重回運河,順水繼續南下,下午便到了金陵。
金陵對賈瑞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且未必友好的地方。一下船,他便花高價找了數輛馬車,拉著棺槨直奔東郊族地福壽莊,族人包括幾代國公爺都安葬在那裡。
一行五輛馬車“嘚嘚嘚”走在石板路上,夾雜著車伕“駕駕駕”的吆喝聲,以及“咻咻咻”的甩鞭聲。
和北方不同,江南早過了杏花滿頭人面桃花相映的時節,路旁的水溝裡荷葉已經鋪滿水面,不日就要綻放出蓓蕾。枝頭鳥雀啼鳴,布穀聲聲,別說春天,便是夏日也已不遠。
掀開窗簾,看著車外這與京城不同的景色,賈瑞心情大好。
旁邊坐著的忠叔欲言又止,不時看他一眼。
賈瑞故作不知,一雙眼睛興趣盎然的看著風景。
終究沒忍住的忠叔猶豫了許久還是道:“為何不回祖宅安頓?”
賈瑞笑笑:“自從祖父分出來,祖宅就和咱們這一支無關。這麼多年祖父都沒回去過,誰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祖宅當然有住處,只是他並不想沾族裡的好處,那是要用不知道多少倍好處來還的。
況且,他也不想摻和族裡的事,更不想和金陵族人有過多往來,除了拖後腿,實在看不到這些人有什麼用。別說金陵族人,便是京城族人也沒幾個能讓他看上眼的。
出京前,聽說祖產田莊有不少被王夫人偷偷賣了,也不知真假。萬一一頭撞上,訊息洩露出去,肯定會被記恨上,反倒不如躲得遠遠的,免得惹得一身騷。
忠叔張了張嘴想勸他別和族裡離心,將來還要借族裡的勢,卻說不出口。賈代儒活著的時候也沒做到,何必要求賈代儒的孫子做到呢。
一個半時辰後,馬車來到一處莊子。
莊子很大,數頃田地連成一片,看起來一望無際。佃農零星散在其中,有趕著牛耕田的,有在水田裡插秧的,就連孩童也沒閒著,要麼幫著拔秧苗,要麼幫著運秧苗,好一副忙碌的春耕畫卷。
看到一行馬車駛來,不少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計好奇的打量。
一個五十幾歲、鄉下土財主打扮的老人轉著手裡的玉球走到馬車前,打招呼道:“是哪一支的族人回家來了?”
賈瑞忙從馬車上下來,禮貌道:“老人家好,家祖父上代下儒,原是京城榮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