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後座傳來男人嘶啞透了的嗓音,他說去殯儀館。
柒城沒敢耽擱,發動車子,緩緩駛離海岸。
車裡開著冷氣,江雁聲摸到裴歌冰冷的身體,他讓柒城把冷氣關了,高溫的天氣,車裡宛如一個蒸籠。
他抱緊裴歌,想用自己的體溫暖她,但她身體還是那樣。
她額頭上黑洞洞的傷口,讓江雁聲幾欲崩潰,他在虛幻跟現實之間來回掙扎,窩在車後座像一個找不到出路的困獸。
柒城想象不到他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情將裴歌抱進殯儀館那間黑暗又沉悶的屋子。
到這裡來的人都是提前預約的,但江雁聲沒有,他就那麼抱著裴歌走進去。
工作人員微笑著上前接待,卻差點被嚇得癱坐在地。
他身上、臉上都是血,沒穿鞋的腳傷痕肆虐、血跡斑駁,而他懷中的女人面色慘淡,額頭上一個觸目驚心的黑洞,這場面嚇得對方差點沒站住。
幹這行的,總是比一般的人心理素質要好些。
還是有人大著膽子上前問:「先生,請問是要預約火化是麼?」
一個渾身失血,精神恍惚,一個年輕貌美,但沒了氣息,而且看起來是中槍死亡。
這畫面詭異得令人生畏,正常人很難不往刑事案件上想。
有人一邊穩住江雁聲,一邊
暗地裡暗示讓人趕快報警。
江雁聲抱著裴歌站在大廳裡,他忽然不知道要幹什麼了。
工作人員又重複問了一遍是不是需要火化。
江雁聲低頭問「她」:「要不要?」
他註定得不到任何回答。
但他還有意識,火化兩個字就意味著他以後再也沒見不到她了,就意味著她的身體會成為一捧灰,以後會徹底消失。
徹底消失幾個撞進腦海,江雁聲眼神閃了閃,他張了張口,搖頭:「……她臉上很髒,能不能幫她擦一擦?」
他眼底帶著無盡慌亂的情緒,神情很痛苦:「我弄不乾淨,怎麼擦都擦不乾淨,她很愛漂亮的,這麼髒她會不高興……」
對方愣住,饒是心理素質再強大,也膽怯地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