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其華呼吸淺得幾乎沒有,那雙渾濁的眼睛望向他,表情倒還顯得平和,吃力地張了張口。
他開口的第一句只有三個字,是:「對不起。」
男人眸光閃了閃,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
裴其華咳了兩聲,他望著江雁聲,眼裡沒有憎恨或者厭惡的情緒,他道:「對不起,」停頓兩秒,祈求一般的語氣:「讓我見見歌兒。」
江雁聲低頭看著他,臉上沒什麼特殊的表情,甚至顯得淡漠。
他沒說話。
裴其華喘了兩口,道:「當年是我錯了,顧煙雨是個好孩子,是我害了她,對不起。」
「我想見見歌兒。」
男人別開臉,嘲弄地勾唇,「對不起……有什麼用?」
裴其華手指抓著床單,瞳孔已經開始有些渙散。
他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喉嚨裡渾濁成一片,這陣迴光返照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十年前八月份的臨川和現在差不多,太陽毒辣,哪怕到了夜晚那股燥熱也揮之不去。
白天這座城市吸收了一天的熱量,到了夜晚就悉數放出來。
那本來也是他決定金盆洗手前的最後一次。
卻不知道怎麼被臨川分局一個警員給盯上,他本打算抵死不認,直接放棄半個月後的那單交易。
但那人不知道從那裡知道他的把柄,當時裴氏已經是臨川數一數二的企業,裴其華不敢拿這個賭。
好在對方只想抓到那夥人,並給他承諾若他幫忙,所有的齷齪都可以抹平,裴氏照樣可以是臨川最輝煌的企業之一。
這個條件很誘人,裴其華拒絕不了也無法拒絕。
以前幹過的錯事不少,但最後這最後一件令他記憶深刻。
那個晚上,他為了撈到那筆錢耽擱了時間,導致計劃敗露。
臨川分局迅速開始收網。
對方是一群亡命之徒,一看事情有變,立馬選擇斬斷自己的左膀右臂。
漆黑的海上,槍聲不斷。
當晚情況很複雜,還有個出海的遊輪,船上有幾十百來人,據說是臨川名流和海外新貴的聯誼會,上面都是達官顯貴。
煙花在夜空裡炸響,船上往來的人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炸裂的煙花爆竹聲和槍聲混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