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是為了看望謠謠,書稿的事來日方長,順手罷了。若我果真在京城逗留很久,說明謠謠的情況不好……容津岸,你的言下之意,是不希望謠謠好?要是讓孟崛知道你居然這麼想,小心‘孟閻羅’把你生吞了。”
容津岸卻不落她的陷阱:“順手帶書稿去國子監,值得專門讓見雁跑一趟東流?你一向很心疼她們的,上次見雁被流寇擄走,你恨不得用全副身家去贖她。”
葉采薇這才發覺自己的失語。
“還是說,有什麼人在東流,不得不回去一趟,書稿只是你的幌子?”容津岸繼續發表自己的假設。
“嘴長在你的身上,想怎麼汙衊我都可以。”
葉采薇懶得跟他逞口舌之快,拿了一頁書稿,遞給對方:“要不你現在先審審看,不然到時候我的東西被國子監的人駁斥,你說我敝帚自珍。”
“你葉采薇也有不自信的時候?”容津岸淡笑,鄭重接過去。
被準確揶揄的人惱了,很想伸手狠狠擰他,最終強制自己忍了下來,她複道:“不過,你與我在經學為文的問題上一向是意見不合的,話不投機,如果你真覺得——”
清朗的陽光打在容津岸英挺俊美的臉上,泓崢蕭瑟,淵渟嶽峙,實在賞心悅目。男人正在專注閱讀著自己幾年來傾注心血的著作,漆黑而深沉的瞳孔裡光影耀動,葉采薇突然找不到呼吸,心頭也莫名慌亂,難以言狀此刻究竟是何種心情。
就像當年,他們還是同窗時,她寫出自己很滿意的文章來,想方設法要塞給他看,他作了評判其實從不帶任何的個人色彩,就事論事,因而提出的建議時常一針見血。
而同樣地,她也會給他提自己的建議,倒不是說他會專門給她看他寫的東西,大家的文章都擺在那裡,她為什麼不能看呢?
比起時常對她冷淡回絕,容津岸在文章上倒是沒那麼不近人情,她提的建議,他嘴上不說什麼,等下次她再看到時,會發現很多都已經改了。
“若是葉閣老泉下有知,看到你我還有今日,不知會作何感想。”容津岸似乎也想到了她想到的那些,將她的書稿認真放回去,“薇薇,今日剛好是葉閣老的生辰。”
葉渚亭的生辰,不僅僅是葉渚亭的生辰。
七年前的今日,她最後一次鼓起勇氣向他表白心跡,主動吻了他。
那是她放手一搏,不怕摔得粉身碎骨。
最終如願以償。
可是一切真的如她所願了嗎?
沒有。
“容津岸,我搞不懂你。”葉采薇將簾帷撩起,看窗外飛馳而過的景。
“提起阿爹的生忌做什麼?”
“我覺得你不會忘記,七年前發生了什麼。”
“你……你不會,你不會,”她背對身後的男人,自己卻好像越說,越覺得荒謬得很,“你不會是想要跟我複婚吧?”
其實她也是一閃而過這個念頭,連回頭直視他的勇氣都沒有。
然後她就被抱住了。
“我突然想,我們換一個關系。”容津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