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津岸啞然失笑。
小老虎氣性可真大。
當年他們還在一起讀書的時候,她雖然是經常主動找他說話的那個,但時不時,他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就惹得她生氣。
她生起氣來宛如猛虎出籠,圓頭圓腦,濕淋淋的眼裡裹著火,連耳根都紅起來,不管不顧狠狠踩他一腳,然後揚長而去。
知道他不喜歡吃甜的,故意讓柳姨安排一桌甜膩膩的吃食。
又跟奚子瑜他們玩鬧到一處,什麼話都說,還說得很大聲,要讓他聽得一清二楚,偶爾一個眼神飛過來,那個惱怒,恨不得把他身上的肉都一片一片割下來。
他把自己說過的每一個字都仔仔細細摳了一遍,還是想不明白哪裡惹到她了。
等到她折騰夠了消停下來,又偷偷去找他,掛在他的身上,主動喋喋不休,他到底錯在何處。
這麼多年過去,早就不是待字閨中的小姑娘了,怎麼還和當年一樣?
不對,不對。
五年前的冬天,臘月時節,冰天雪地。
陰霾霾的天色,昏沉沉的濃霧,葉采薇被暗色的鬥篷整個罩住。
她雙臂抱緊,把鬥篷視作保護包裹她的殼,朔風陣陣,吹起她幹枯的鬢發和顫抖的羽睫,吹得她的鬥篷愈發空空蕩蕩。
煙濤微茫,她白生生一張小臉,唇色暗紅,眼眸被濃霧繚繞,茫然而麻木地,望向京城之外的地方。
煢煢孑立,踽踽獨行。
他想要送她,被她冷淡拒絕。
和離之後,一別兩寬,死生不複相見。
現在,她生起氣來,又是龍騰虎躍的模樣。她應當已經從葉渚亭的陰影中走出來了,往前看。
想到這裡,容津岸心口的鬱氣徹底消解殆盡。
他撐著眼,準備等她入睡。等她入睡了,他就可以像昨晚一樣,從背後擁著她,用手掌熾熱的溫度,來幫她化解癸水的疼痛。
親密又疏遠,體貼卻冷漠。
容津岸一直在等著,越夜越沉鬱,因她而起的諸多回憶和念頭,竟一點一點褪卻,徒留空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采薇忽然翻了個身。
她靠過來,伸出雙臂,主動纏住了他的脖子。
“容安……容安……”她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