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發號施令的人卻不回答,半眯著肉膩膩的細眼,陰沉沉地盯著容津岸蒼白的面容。
他當然、絕不可能承認,尤其是向這個卑賤的臣子承認,事情過去了整整八年,他依然對葉采薇懷恨在心。
恨得咬牙切齒。
美倒是美得驚心動魄,但渾身長刺,賤也是賤得寡廉鮮恥,一個區區太傅之女,當年,竟然讓他在京城丟盡了臉面。如今,風水輪流轉,葉采薇終於落在了他的手裡,不讓她吃盡苦頭,怎麼能消解他心中的憤恨呢?
春媚散千金難求,藥性最烈,指縫一點點的劑量,便足以讓葉采薇醜態畢露。
從前擰著一張俏生生的嬌臉對他冷嘲熱諷的女人,只能跪著爬到他的腳邊,抱著他的腿,苦苦懺悔當年犯下的種種錯誤,求他要她,求他把她送上快、活的頂峰。
到時候,他定要好好將她淫.虐一番,滿足夠了,再折磨她致死。
而那開啟一切的春媚散,由她從前的夫君、如今他的一條狗容津岸來親手下給她,最合適不過。
反正,自他救下容津岸起,他從頭至尾也沒有完全信任過此人。
一個偽君子而已,滿口仁義道德,實則沽名釣譽兩面三刀,被他用來對付三皇子那個廢物,用完了,再把送他上路便是。
而這一次,既能報複葉采薇,也能借機讓容津岸再交一份投名狀來,一石二鳥,一舉兩得。
容津岸的面色平靜無波,眉宇間仍舊凝著憔悴:
“幾年過去,葉采薇早已年老色衰,朱顏辭鏡,脾氣還越來越大。”
他慢慢將手伸向了那個朱紅色的小藥瓶,“殿下您乃未來天子,是萬金之軀,又何必讓小小的葉采薇髒了您?”
“探花郎,你是聰明人,”六皇子陰沉的臉色,這下徹底冷了下來,如同豬油被推進寒冬臘月,
“響鼓不用重錘的道理,不需要本王現在來教你吧?”
廂房內,葉采薇仍在胡思亂想。
她反複品咂著和容津岸的全部對話,包括那晚在秦淮河畔關於三皇子的,還有方才,關於這場秋闈舞弊案的。
她實在是不確定,容津岸這個人究竟哪些話是真哪些話是假,也無法準確分辨明晰,他到底有幾副面孔。
從前朝夕相處,五年後陌生不已。
還有身陷囹圄的佟歸鶴和見雁,被她牽連的問鸝,她要怎麼做,才能破局?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開啟,有人進來。
容津岸的身上仍舊是那間藍紫色的二品官袍,胸前補子上的飛天仙鶴卻像失了魂,他嘴唇發烏,藍紫色襯出他面色更加蒼白,頭上的烏紗,甚至些微歪斜。
應當是他誤食了花生所致,但看起來,比幾天之前那次迅速恢複了生龍活虎時要憔悴了許多。
他的眉眼清淡,眸底有少許倦意,手上是親自提來的一壺熱茶,在她半是疑惑半是憤恨的目光裡,他翻開她身邊幾案上的茶盞,將茶水倒入,叮咚作響:
“適才,我去大牢裡見了佟歸鶴。”
葉采薇的杏眸驀地燃起了濃烈的光亮:“他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