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櫻的母親在她出生沒多久便去世了,這一點,季櫻自然是曉得的。算算日子,她在季家攏共也不過就那麼幾年的時光,彼時汪氏不過幾歲孩童而已,竟是見過她的嗎?
季櫻一手提著裙角,轉頭擰了擰眉,向汪氏臉上看去。
許是瞧出了季櫻臉上的疑惑,汪氏微微笑了一下,腳下略放慢了些,面上顯出兩分羞澀:“我與你大哥哥本就是自小相識的,兩家常常走動,逢年過節,少不了跟著大人來玩,自然是見過二嬸的。”
滿打滿算,季櫻來季家也不過半年,對於這個家——尤其是與她向來疏遠的大房,瞭解十分有限。對於汪氏,她只約略曉得是個家境優渥的商戶之女而已,卻沒料到,原來同季守之還是青梅竹馬。怨不得他二人如此情深,這打小兒一點一滴養出來的感情,委實不摻假。
汪氏對季守之,自然是處處迴護打算,季櫻平日裡冷眼瞧著,季守之於細處也肯實實照顧著汪氏,這二人別的不提,經歷了這麼些年,倒當真配得上“相濡以沫”這四個字。
“原來大嫂嫂同大哥哥是自小一塊兒長大的情分,怪不得這樣如膠似漆的。”
季櫻笑著調侃了一句,換來汪氏笑盈盈的一聲輕斥。
兩人說話間,已是行到了小院兒外,裡頭灑掃的僕婦見季櫻回來了,忙去取了傘來接。
汪氏也笑道:“把三妹妹好好兒地送回來,沒淋著雨,我也算功德圓滿。等會兒我便讓人把燕窩送來,三妹妹千萬別推辭嫌棄。若是有什麼想吃的,只管同我說,我那裡有小廚房,只怕比大廚房還要便當些。”
殷殷切切地叮囑了一番,便轉身要走。
季櫻卻一把拉住了她:“大嫂嫂若不忙,進屋坐一會兒吧,我想……聽你說說我母親的事。”
大概是沒料到她會發出邀請,汪氏顯得有些意外,眼睛睜大了一瞬。
“實不相瞞。”
季櫻便垂眼翹了翹嘴角:“對於我母親,我實在是印象不深了,我爹那邊,約莫是怕我傷懷,平日裡也甚少同我提起母親的事。這些年我雖沒有母親陪伴教養,可……做孩子的,哪有不惦記自己的父母的?哪怕只是從大嫂嫂口中聽說一星半點,於我而言,也算是對我母親更添了些許瞭解。”
汪氏臉上露出兩分了然,伸手撫了撫她肩頭,卻並未抬腳進屋。
“我對二嬸嬸,實則也並不十分熟悉。”
她軟聲緩緩地道:“畢竟那時候,我也不過是個幾歲的孩子,跟著大人來做客,滿心裡也只惦記著吃和玩,能告訴你的實在不多。”
似是有些抱歉似的,她嘆了口氣:“如今我留下的也只是一些模糊的印象了。就記得……二嬸嬸模樣生得極美,舉手投足間儼然大家閨秀的模樣,但性格,卻不似深閨小姐那般沉靜,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