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難得露出個傲嬌的神情來,下巴一抬,神色忽地又溫柔起來:“你只安心,你爹那人,手下還能沒輕重嗎?瞧瞧你四叔也就曉得了,自小便捱打,可大了大了,怎麼偏就同你爹最好呢?就說咱家這些小輩吧,其中他最疼的便是你,你打量著跟你爹就沒點干係?”
“我還以為是我自個兒特別可人疼呢!”
季櫻一心逗她開心,小聲嘀嘀咕咕,又被不輕不重地錘了兩下,方算是安生下來。
也是提到去京城的事,季老太太便有些悵惘:“我們家櫻兒大了,也要出遠門了,還是跟著外人同路,雖說陸夫人同陸家小子都極靠譜,可我終究不能完全放心吶!你四叔給了你銀子,說來是儘夠了,可窮家富路,寧可多帶些,橫豎有陸家小子在,也沒人敢搶你不是?”
說著便轉頭去吩咐金錠:“我這裡也再支二百兩,叫丫頭身上帶得足足的,別手頭寒酸,叫人看了笑話。先前我叫你拾掇出來的毛領子斗篷一類物事,可都備得齊全了?京城同咱們榕州是兩樣的,雖說離得不算遠,卻冷得多,偏這丫頭素日又怕寒,衣裳手爐什麼的,都多帶些。阿妙年紀小,未必想得周全,回頭你去瞧瞧,若有缺漏,趕緊補上!”
她說一句,金錠便答應一句,笑嘻嘻的:“三姑娘不過是去二爺那裡父女團聚,小住一陣罷了,老太太這是恨不得她把家都帶上吶!旁的都好說,就怕姑娘的行李實在太多,不便當,有些麻煩人……”
“那怎麼了?”
季老太太便瞟她一眼:“咱們櫻兒說是請他們幫忙帶一程,其實卻是坐自己的馬車,使喚自己的丫頭,行李再多,也不佔陸家的地方呀!上車時咱自家人給搬,等到了京城,送到家門口,你還怕她爹不親自接她?再說了,即便麻煩他們一下又如何?既打著那主意……”
話說到這兒,就給嚥了回去,拍拍季櫻的手,輕輕嘆了一口氣。
……
季應之同他那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爹被送進了大牢,想著他們應是再沒本事走脫,之後的事,季櫻便也沒再費心思去打聽,只顧張羅自己手頭的那點事。
因著陸星垂胳膊上的傷,往京城去的日子又朝後挪了幾天,直到十月下旬方才啟程。到得那日,除了大房人之外,家裡其餘的人都出來送行,一大清早,行李便源源不絕地往馬車上搬。
打從早晨起床,季蘿那雙眼睛裡便包了兩汪淚,此刻更是哭唧唧的,扯著季櫻的手便不願意松。
說來家裡人多,但孩子們卻普遍覺得孤單,好容易有個玩到一處感情日漸深厚的姐妹,冷不丁又要出遠門,她的感受,季櫻很明白,唯有也握著她的手軟聲哄。
“上回陸星垂帶回來的那個冰糖葫蘆,二姐姐不是很喜歡的?趁著現下天氣冷,正好我也給你帶些回來,這次我一支都不要,全給你,好不好?若是在京城瞧見了甚麼好玩、好看的,我也都給你買,行不?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再哭,我可捨不得走啦!”
季蘿含著眼淚點頭又搖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就聽得身後傳來個粗獷男聲。
“捨不得走?那可不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