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唇睜大了眼與季老太太對視,眉梢眼角皆是可憐,只吐出一個字,就好似再也說不下去,吸吸鼻子,復又把頭低下了。
季老太太眉頭擠出個淺淺的川字來:“我瞧你這模樣,莫不是還覺得委屈?在蔡家住了近兩年,你竟不肯定下心來想一想,自己究竟……”
“不是!”
季櫻忙將話頭搶了去,急慌慌的:“祖母罰我,當然是為了我好。以前是我不懂事,現在大了,怎麼會還不分好賴?我、我知錯的。”
哈。
季淵在旁冷眼瞧著,嘴角禁不住彎了一彎。
這認錯的態度倒是挺端正,只是說出來的話跟沒說一樣,半個字也沒落到實處,全是虛的。
“哦?你知錯?”
季老太太抬一抬眉:“說與我聽聽,你錯在何處?”
瞧瞧,說什麼來著,“錯哪兒了”緊跟著就來了吧?
季櫻狠了狠心,在胳膊上的傷處下死勁又擰了一下:“我性子乖戾脾氣大,不分好歹不聽話,要不是這樣,也不至於闖下那麼大的禍事,叫祖母為我擔心。”
一邊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同時身子前傾,很輕微地晃了一下。
“怎麼了?”季老太太一怔,那從一開始便冷淡著的表情終於破了個小口,顯出擔憂的神色來。
不怨她繃不住啊,誰叫這孩子長得好?她紅著眼圈立在那兒,口中認錯,臉上卻抹不掉那一點子不服氣的倔強,真真兒叫她又氣又心疼。
怎麼打小兒就這樣,愣是改不了呢?
“哎呀!”
這當口,馬車邊一個僕婦忽地一驚一乍叫了起來:“三姑娘這胳臂流血了!”
季老太太歲數大了眼神不大好,忙定睛瞧去,果見季櫻右邊的那條衣袖上,不知何時洇出一團血色,隱隱地還有擴大的跡象。
再看季櫻,人已是搖搖欲墜,彷彿下一刻就會昏厥過去——卻還在死撐,腳下硬是一動沒動。
“娘。”
直到這時,季淵才又一次站了出來,嗓音裡添了兩分急迫:“櫻兒這傷是開不得玩笑的。兒子也是今早才知道,蔡廣全那兩口子也不知請的是什麼庸醫,連吃了好幾天的藥,傷卻半點不見好,頭先下車那會兒,她還和我說疼來著。”
一聽這話,季老太太甚麼興師問罪的心思都沒了:“怎麼不早說?快別杵在這兒了,仔細再中了暑氣,趕緊扶三姑娘上車,回家,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