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這位齊大人,他與樓家的交情不淺,算是樓相最信任的親信。”
端王看向容玠,沉聲道,“有他在一日,這汴京府尹一職,恐怕遲早都是二哥的囊中之物。”
容玠若有所思。
燭火忽明忽滅,他的面容也在光影交錯間變得鋒利。
豐樂樓裡,蘇妙漪捧著沈行首交給她的匣盒,沉著臉從宴廳裡離開。
匣盒裡的詩稿她方才已經看過了,說得客氣些,文采平庸,遠遠沒達到出詩集的水準;說得難聽些,那就是狗屁不通,浪費紙墨和人力!
就這樣的詩,在行會那些人眼裡竟然還成了搶手的香餑餑,只因這詩是出自齊家公子之手……與齊之遠搭上線,當真這麼有誘惑力?
蘇妙漪隱約覺得有些蹊蹺,忍不住又朝手上的匣盒看了一眼。
正想著,她經過了一個雅間,恰好遇上豐樂樓的雜役推門而入給裡頭上酒,於是一聲醉醺醺的嘲諷聲便從半掩的門縫裡傳了出來——
“淩長風!你看看你現在這幅窮酸模樣!”
蘇妙漪步伐一頓,詫異地透過門縫看向那雅間,就見一群紈絝子弟正圍著淩長風指指點點,為首那人就坐在淩長風面前的案席上,抬手就將一壺酒潑上淩長風的臉。
“你不是愛行俠仗義、多管閑事麼?你不是盛氣淩人、張狂得很嗎?本公子看上一個舞女,跟你到底有什麼狗屁關系?!舞女是做什麼用的,那天生就是承歡獻媚的!你淩長風也天生就是個草包,還叫囂著要做什麼大俠……你說說看,你配嗎!”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淩長風這個汴京城出了名的暴脾氣竟沒動怒,只是抹了一把臉,又甩了甩手,將那酒液甩到了周圍人臉上,坦然道,“你說得對,我是不配。”
如果說他進豐樂樓之前,還為自己前二十年的渾渾噩噩感到自慚形穢。如今同這群人坐在一起,他竟反而得到了一絲寬慰,整個人都如釋重負。
他不配做大俠又怎麼了?
總比這些連人都不配做的渣滓好多了。
雅間內微微一靜,一群人被淩長風整的有些不會了。
淩長風拎起酒壺,問道,“武兄,你這酒不用來喝,用來潑,想必是已經喝夠了。既然喝夠了,那不如談談我的八貫錢黃楊木?”
“……”
“武家家財萬貫,武兄不會賴賬吧?”
“淩長風,你現在可真像個街邊討飯的乞丐啊……”
武公子又憋屈又痛快,“你放心,本公子答應你的黃楊木書架,說到做到。不過,今日本公子還沒喝盡興,這酒宴嘛,少了些樂子,尋常的這些樂舞實在是看得有些膩味了……”
他朝身邊人使了個眼色,當即有狗腿子會意,嚷嚷起來,“淩長風,你不是會耍劍嗎?給我們舞個劍,知微堂的黃楊木書架,就包在我們身上了!”
饒是在踏入雅間前就已經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可聽到這樣羞辱人的要求時,淩長風還是忍不住蹙眉,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
見他變了臉色,周圍人頓時明白戳到了他的痛處,愈發惡劣地拍桌起鬨起來——
“淩少爺,耍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