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縣慈幼莊的新聞。”
頂著蘇安安和祝襄投來的視線,蘇妙漪神色坦蕩,面?無波瀾,“傳給知微堂的所有分店,讓他們廣而告之。這樣的事,自該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語畢,她便徑直上了容玠的馬車。
“蘇安安怎麼了?似乎不太高興。”
容玠捧著手裡的一卷書,往車外掃了一眼。
“小孩子脾氣?,過兩日就好了。”
蘇妙漪板著臉冷哼了一聲。
其實早在昨日之前,她就已經想?好了,就算官府不追究裘恕,她也要用慈幼莊這件事狠狠潑裘恕一身髒水,最好鬧得民怨沸騰,叫裘家的慈幼莊再也開不下去才好。
可聽?了蘇安安的那?番話,她晚上卻?輾轉反側,到底還?是半夜爬起來,把?自己寫的小報新聞改了好幾遍,刪去了那?些更過分更煽動的話,只對扶風縣大做文章,沒再株連其他各地的慈幼莊。
即便她再恨裘恕,也不得不承認,慈幼莊這種事如今全天?下除了他,沒多少人?願意做,更沒幾個人?能?承擔得起,她更是差得遠。
蘇安安有句話說進了她的心裡:不論是她,還?是其他任何人?,在他們都不能?頂替裘恕做這“天?下第一大善人?”之前,她不能?毀了所有慈幼莊,毀了孤兒們的家。
“我已經仁至義盡了……”
將昨日馬車上的事告訴容玠後,蘇妙漪喃喃自語,一臉無愧於心。
容玠看向?她,笑了一聲。
蘇妙漪瞬間炸了毛,“你笑什麼?”
“沒什麼。”
容玠唇角的弧度轉瞬即逝。
一行人?翻山涉水地又趕了十日路程,總算沒有耽擱容玠,在規定期限的最後一日進了汴京城。
正是晨光熹微,城門?剛剛開啟的時辰。
容氏的兩輛馬車和隨行護院混在川流不息的進城隊伍裡,將路引交給守城的侍衛一一查驗後,才迎著巍然聳立、在晨霧中若隱若現的皇城,慢慢悠悠地駛進了汴京城。
清晨的汴京城,盡管繁華熱鬧,卻?也不似蘇妙漪預想?中那?般香花如繡、紙醉金迷,更多的還?是車水馬龍、熙來攘往的煙火氣?。
可等天?光越來越亮,街上的人?越來越多,那?股遠遠勝過臨安的錦繡奢靡、金碧相輝,便從晨霧中逐漸顯現出來。
蘇妙漪、淩長風和容玠坐在最前面?的馬車裡,三人?的心情卻?截然不同。
除了蘇妙漪是初來乍到,看什麼都興味盎然、意氣?揚揚,其餘兩個土生土長的汴京人?卻?似乎都陷入了前塵舊事,臉上的悵然遠遠大過欣悅。
“我們現在經過的,便是州橋了吧?”
蘇妙漪掀開車簾,一邊左顧右盼,一邊問身後兩人?,“我很小的時候就聽?人?說,汴京是天?下之樞,而州橋就是汴京的正中心,是最熱鬧最金貴的地段……
我還?聽?說,但凡是能?開到汴京州橋的鋪子,那?在行當裡都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李家香鋪、曹婆婆肉餅、還?有溫州漆器什物鋪……這些鋪子的名號,就連婁縣的人?都知道!”
下了州橋,兩邊的招幌隨風招展,匾額一片接著一片,參差錯落,看得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