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陽縣主一直強調今日是家宴,於是眾人也逐漸放鬆下來。容奚熟練地往蘇安安碗裡夾著她愛吃的那些菜,直將她那碗碟都堆成了小山。
淩長風照葫蘆畫瓢,亦是殷勤地為蘇妙漪夾菜,蘇妙漪卻不大領情。
“……吃你的,我自己有手。”
“你這不是不好起身嗎?遠一點的都吃不了。”
“遠一點的我可以不吃!”
二人爭執間,容府的女使們已經端呈著酒壺走上來,一一為他們斟酒。
其中一人剛好走到蘇妙漪身邊,正要斟酒,容玠卻是忽然伸手蓋在了蘇妙漪的酒盅上,側頭看了那女使一眼,“換鹿梨漿。”
女使一怔,這才想起蘇妙漪有傷在身,連忙為蘇妙漪換上了與蘇安安和容奚一樣的鹿梨漿。
蘇妙漪正與淩長風辯駁著她與蘇安安的不一樣,壓根沒留意到這一插曲。
扶陽縣主將一切看在眼裡,若有所思。
女使們將所有人的酒盅斟滿後,便躬身退了下去。
見時機差不多了,扶陽縣主端著酒盅站起身來,眾人一愣,紛紛停杯投箸。
扶陽縣主的目光掃視了一圈,最終落在身畔的容雲暮身上,嘆了口氣,“雲暮,在座都是容府的恩人,我們該一起敬大家一杯。”
容雲暮頓了頓,也拿起酒盅站起身,鄭重其事地開口道,“此次容府的風波,若無在座各位襄助,斷不會有今日的結局。容雲暮在此,謝過諸位了……”
眾人連忙也跟著站起身來,紛紛舉杯。
顧玉映說道,“縣主和二爺不必如此客氣。此次能化險為夷、止住流言,還是多虧了九安和妙漪,我們這些人,不過是從旁幫襯,替他們敲邊鼓罷了。”
其餘人皆是連聲附和。
扶陽縣主回頭看向蘇妙漪,微微一笑,笑容裡有釋然、有感激,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妙漪……的確是我的貴人。可惜我從前卻有眼無珠,目光短淺,竟將珍珠混作魚目……”
與扶陽縣主虛與委蛇久了,如今她突然放低姿態,真心真意地說這些話,倒是叫蘇妙漪不大習慣,愈發坐不住了。
“義母謬贊,此事本來就因我而起……況且我喚您一聲義母,替您做這些也是應當的。”
扶陽縣主搖了搖頭,又看向其他人,“今日除了要向諸位道謝,我還有一件事要宣佈。前幾日,我因一念之差,險些造了殺孽,害了一條性命……”
此話一出,宴廳裡倏然靜了下來。
除了容玠和蘇妙漪,其餘人面面相覷,皆露出詫異的表情。
扶陽縣主眼眸微垂,輕聲道,“雖然那日沒有釀成大禍,可我這心中總是不安,所以明日起,我打算離開臨安,去淩音寺修行一段時日,以消除我的罪業,也為那個險些遭了無妄之災的人誦經祈福……”
容雲暮微微一怔,驀地轉頭看向扶陽縣主。
容玠眼底也閃過一絲異樣。
連蘇妙漪都驚了,強撐著便要站起來,“義母,何至於如此……”
扶陽縣主卻走過來,拍拍她的肩,扶著她坐回原位,“我心意已決,你們都不必再勸了。”
容玠垂眼,默然不語。
知微堂的幾人不清楚狀況,可容家幾人和蘇妙漪卻明白,扶陽縣主此番離開臨安去佛寺,絕不僅僅是為了祈福修行那麼簡單,或多或少還帶著些避嫌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