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的時候,他會跟他回來,但後來慢慢地開始不耐煩起來,有時候會回來,有時候依舊不回,她就生生地等一夜,等他賭完了一塊回來,從不在外人面前跟他吵,然而到家後該有的爭吵還是會有的,從吵架到打罵,再到終於開始鬧離婚……
那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她已經記不得了。
不過鬧離婚只是讓希望他悔改的手段,有哪個女人會剛剛生下孩子就想著拆散孩子的家庭呢?
一次次爭吵,一次次和好,一次次保證,一次次相信,一次次失望……有時候實在氣不過,有時候吵得太厲害甚至捱了打,會回爹孃家裡,但終究還是一次次地都最後跟他回來了。
她開始試著自己來撐起這個家。
從對地裡活計一竅不通到不用他幫忙也能做好大多數事情,從跟陌生人說句話都膽怯臉紅到拖著兒子拉著車走街串巷叫賣……她拼命地想要給慢慢長大的那個孩子撐起一片小小的天空。
然而最終還是在一次一次爭吵打罵中徹底絕望。
後來每每回想都忍不住落淚,她不敢想象自己到底給了那個小小的孩子怎樣的一個童年,不敢去想每次自己讓他先睡覺不用管,小小的他是不是真的就聽不到爸爸媽媽吵架甚至打罵的動靜,是不是真的能睡著……
當她終於意識到這樣下去才會毀了孩子後,她終於決定要帶著他離開那個家,離開那個作為父親卻一直在把妻子兒子拖入泥坑的那個男人。
然而最終她離開了。
卻沒能把他帶走。
那是她人生中最疼的回憶。
他姓林。
不姓方。
所有人都這麼講,這麼跟她講,帶著孩子會拖累她,她還年輕,一個人可以再嫁,但帶著孩子,誰願意養著別人的兒子?就算最後願意了,能真對孩子好嗎?
所有人都這麼講,這麼跟她講,帶著孩子會拖累她……
她不記得自己怎樣離開的那個家,只記得裝作一切風平浪靜的那個午後,安安靜靜地哄他睡覺。
好像所有的記憶就停留了在那個時候。
時間可以撫平一切疼痛。
這是假的。
真正的傷口不會隨著時間流逝而癒合,它只是被厚厚的灰塵蓋住了,你看不到它。
它依舊在疼,在流血……
牆上那幅畫是她終於慢慢開始新的生活遇見了真正可以託付終身的人、結婚再孕時買的,書店裡面買來的印刷作品,價格不貴,但她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