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早猜到廖真會一問三不知,道:“你把公司的事交給族人吧,連頭銜都不要擔任,否則此例一開,教授、博士就都不是清貴了。”
科學研究其實是很枯燥的,一個實驗要做千百回,探索各種影響因素。如果沒有內心的堅定和純潔性,根本無從抵禦物質世界的誘惑。許多有天賦的科學家都因此下海經商,成功與否姑且不論,本質上是對人類文明的浪費。
朱慈烺不希望自己剛剛開了一個頭,立馬就有人將科學拉入世俗。如果說現在科技水平已經與歐洲形成了顯著代差,那麼他還能夠容忍這樣的浪費,但事實上現在大明和歐洲呈現出“犬牙交錯”的態勢,而且大明還隱隱落在下風,這樣的關口可不能有絲毫鬆懈。
廖真原本就不喜歡管那些俗事,得了皇太子殿下的令旨,如蒙大赦,對家族也有交代了。
“臣回頭就與祖父說清楚。”廖真輕鬆道。
朱慈烺露出一個微笑,道:“那就好。你該知道,你現在做的事,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再往大里說,我華夏興衰都在你等教授的手裡。錢財算得什麼?你要多少我就給你多少。”
廖真嘿然一笑,道:“殿下給的獎金恐怕臣一輩子都用不完。”
這倒是實話。
五千兩銀子在大明也算是小富翁了,而教授的衣食住行全都是大學供給,博士有年金用於改善生活和研究條件,由禮部支付。對於廖真這樣不願與外界過多往來的學者而言,真的是找不到用錢的地方。
“自己用不完多養點學生不就行了?”朱慈烺笑道:“你的功業勢必要有人傳承下去的。我已經與葵心公討論過了,數學是諸科基礎,日後有好底子都得先供著你們數學院。不過你也得拿些乾貨出來,現在咱們的炮術還有很大的改進餘地。”
朱慈烺不知道後世的炮術是怎樣的,但他聽說過“射擊諸元”,顧名思義應該是由多個射擊要素進行計算得出射擊角度。而且他從來沒聽說過解放軍的大炮在出廠前得一門門試射,然後才能製作炮表。
“臣近日來正有些心得。”廖真終於徹底輕鬆了,從袖中取出自己準備的材料。
一進入數學天地,他就成為了國王。
“泰西儒者笛卡爾已經對此有了不少成就。”廖真展開稿紙,解釋了三維座標系,拋物線運動和自己總結出來函式方程式。
朱慈烺努力聽了半天,終於將大明的數學符號體系與自己殘留的前世記憶對應起來,以“假想”為題補充了幾個公式和定理——因為他不確定自己記得是否正確全面,只有靠廖真去證明了。
廖真對這些新鮮的公式頗為詫異,腦中推衍,便知道多半是對的。他驚歎道:“臣研讀笛卡爾三日,方有些許淺見,殿下一目之下竟然有如此妙想,真神人也!”
三天……朱慈烺有些抽搐,他的數學成績從來都只能在平均線上晃盪。
“你才是真正的神人。”朱慈烺由衷有些羞愧。
廖真更為羞愧地不敢接受。
“下一步研究方向確定了麼?”朱慈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