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時日一天天過,不知不覺到了嘉延帝回京的日子。
嘉延帝沒有封后,皇宮裡住的女眷除了有上一輩的太妃,最熱鬧的地方就是小一輩的福星長公主和最近半年住回宮到誕下小郡主的爾雅長公主的寢宮,其他各處向來冷清,導致宮人們都閒暇的很,十分無趣。
嘉延帝一回來,乾清宮總算熱鬧起來了,而太上皇吩咐人收拾收拾行李,他決定帶著沈汀年前往江南,名義上說是為了休養,實際上要去遊山玩水,啟程前特地招來嘉延帝聊到很晚。
親政數年的嘉延帝政績斐然,又有平定西北亂局的軍功,如今還有遠征海域的豐功偉績,社稷大事已經不是太上皇要同兒子聊的了,兩人先聊了北荻的問題。
北荻王蕭京被範正帶回來京城之後,再沒有露過面,對外說是在驛館養病,實則被太上皇下命軟禁了,並在他的要求下,親書一封國書回北荻,讓北荻準備好贖銀,若是不能叫大周滿意,就不放人。
蕭京犯錯在先,要想平息太上皇的怒火,他不敢不寫。
“他父親蕭尉前幾年還跑到北峰城遊歷,現在聽說身子不太好。”太上皇端起一盞茶抿了一口,然後靠回身後的軟墊上,舉手投足間彰顯了那份養尊處優的優雅,又融合了這些年他大江南北微服巡訪的那份風流瀟灑,氣質渾然天成,而後又慢條斯理的下了決斷,“等北荻的貢禮送入國庫,就把人遣送回去。”
蕭尉膝下只有一個獨子,不把人送回去,北境的和平怕是維持不了長久。
而且為了能把兒子贖回來,蕭尉的親筆信都寫了三封,每一封都在賣慘,以故舊交情懇求他能以己度人,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
嘉延帝不是很想放了蕭京,“就這麼放回去,太輕饒了他。”
太上皇挑了挑眉,“你若是知曉他現在何等模樣……”
有時候活著比死都難受的話,那活著就不是輕饒了。
嘉延帝想想也是,活著的北荻王更有價值,既能得來一筆贖銀充盈國庫,又能讓北荻這一代也翻不起風浪。
又聊了會這次出海的事情,最後還是嘉延帝提起了妹妹濮陽望霓,“父皇可是同意招白啟言做駙馬?”
太上皇搖頭,無奈的笑:“這事我哪裡做得來主,你母后……”
他往外頭瞅了瞅,然後還是心虛的壓低聲音,“你們的事情都是她的一言堂,我不過略說了句姓白那小子心思太重,就被她瞪了好幾眼……”
一想到為了個八字還沒一撇的女婿就瞪自己,太上皇就不高興。
“那父皇的意思是不招他……”
“我可沒有那意思,”太上皇突然又挺直了背脊,聲音也提高了些,“我不管啦,我什麼都不管,明天要早起下江南呢。”
嘉延帝回頭,果然,是有人進來了。
沈汀年走進來在太上皇身邊坐下了,似笑非笑的瞥了眼他,“你這般不滿意白啟言,又點不出他哪裡不好,我看你就是捨不得嫁女兒,看誰都不順眼,真叫你重新選,你也找不出人來。”
嘉延帝也看著他,太上皇卻好像什麼都沒有說過一樣,端著茶悠悠然的飲了一口,然後抬眼笑眯眯的道:“時辰不早了,湛哥兒趕路回來也累了,早些回去安置吧。”
嘉延帝想忍笑沒忍住,就笑了,“兒臣告退。”
太上皇要趕在入冬天氣冷下來之前離京南下,所以說第二日啟程,是真的第二日就帶著沈汀年離開了北苑。
早上的街道沒有開什麼鋪子,行人倒是不少,深秋的晨間氣息帶著溼氣,朝陽一灑,萬物熠熠,行駛著的馬車看著很樸素,細看才能發現連車簾子都格外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