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說熱便熱起來了,因著殿內不宜過多的安放冰桶,臥病的仁武帝睡不著,在龍床上動了動身子,自從他雙腿無法行走,半身癱痺以後,夜裡常常睡不著,就連白天也是沒有睡意。
漫長的夜總是要打發的,宮人們就把殿內的燭火點的特別亮。
禁軍統領進來的時候被恍如白晝的燭火刺的閉了閉眼,反覆了幾次才算適應,仁武帝瞧見他立即坐直了身子,一面揮了揮手,一直在替他揉捏腿腳的內侍們齊齊起身行了個禮退出去。
“查清楚了?”仁武帝的聲音有些沙啞,甚至因為久病而蒼白無力。
“皇上,微臣無能,還是沒有確鑿的證據,不管怎麼查,太醫院的林院首的過往都毫無問題……請皇上恕罪。”禁衛軍統領單膝跪地請罪,低下頭去。
“罷了,若是這麼容易查到,也不會容他到今日了。”仁武帝淡淡道,“毫無問題,呵。”
他顯然是非常不滿的,在位這麼久,暗中不知道養了多少人,論辦事能力卻沒人比得上弱冠之年的濮陽緒,要不然他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可有些事情不能交予濮陽緒去辦,那些陳年的埋葬的骯髒絕不能讓他知曉。
“臣等追本溯源,一直查探到了林院首的幼年時期……”禁軍統領頭皮發麻,生怕下一瞬就腦袋不保,忙講了一些追查的過程,還著重說了一些能稱得上疑點的地方,但因為過於雞毛蒜皮,很難成為證據判定林院首這個人有問題。
仁武帝聽完之後若有所思,“討厭吃的東西沒人逼著為何會改變口味?”
“口味?”統領愣了下,但是也瞬即反應過來他是問林院首幼時不愛吃莧菜,因煮熟的顏色豔如血紅,“或許是長大了就會……”
“偷天換日,魚目混珠。”
殿內變得安靜下來,片刻後仁武帝下了命令,“滿門抄斬,一個不留。”
“……”統領想開口,可好似被卡住了咽喉,說不出來一個字,甚至漸覺呼吸困難,他低聲應了下來。
仁武帝這才看了他一眼,他喜歡這樣聽話的人。
禁軍統領手腳冰涼的退出內殿,被門檻絆了下才回了魂,他也是上過戰場的將士,手裡沾染的血足夠染紅一彎湖泊,可從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感到——窒息。
守在門外的太監總管福安託了一把他的手臂,兩人互相見了一個禮,沒有一句話的交流。
而後卻默契的轉到長廊拐角,禁衛軍統領壓低了聲音,“公公可有法子聯絡太孫殿下?”
福安看了眼內殿,“最近新進貢的荔枝蜜瓜是太孫殿下愛吃的,皇上今兒個才吩咐過,讓給送幾匡去太孫宮。”
雖然太孫人不在,但是給太孫的東西是一樣不差的賞進太孫宮。
統領立即心領神會,也不多說,剛要行禮又被福安托住了雙臂,他微微笑著,“劉統領客氣了。”